海边十三日(6)

图片发自简书App

再来谈一下我所在的小镇。

位于海边的小镇,低矮的老式平房密集地分布在连绵群山环绕之中,狭长的海岸为小镇吸引了大量游客,所以这里的近些年格外繁华。

然而这里离城市却是格外的远,每年夏天我乘火车回到这里,都要经过许多起伏的山脉与连缀成片的梯田。太平洋的洋流遇到这层层叠叠的山脉阻隔,在此形成了独特的气候,也使得近海渔业繁荣。这个小镇本来就是个小渔村,只是年轻人都涌了出去,只剩下少许眷恋故土之人。

夏日的海岸,天色初亮,便聚满了人。每天傍晚也能看到赤裸着上身的年轻男孩,踩着冲浪板在浪头上滑行,常常引得岸上人们惊呼。

我的房子毗邻海岸,我喜欢在阳台上看着人们在海水中嬉戏,而我很少去享受海水,哪怕在水中停留片刻。每次人们渐渐褪去,橙红的夕阳染红海面时,我都看见一个卷发男孩夹着滑板冲上最后一个浪头。

接下来几天,我常常到海边看这个男孩冲浪。男孩在海浪上看起来十分快乐,像是驾驶赛车的车手。

如果他有左手的话。

像往常一样,我又来到海边。奇怪的是,今天并没有看到那个男孩。正当我拧灭烟头,准备起身离开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那个冲浪男孩。

“你常常过来,我经常看到你”他朝我伸出手来,“叫我征宗吧!我就住在镇上,最近回来度假”。我伸出手去,我发现他的手上结了不少茧。“你做手工活吗?手上不少茧”。他笑了笑,“我是一名作家,写过一些拙劣的作品,长时间持笔,免不了长茧”。

“很厉害呢!我也曾想成为作家”

“是吗?那现在呢?”

“嗯…现在没有这个念头了,稀稀拉拉的文字凑不齐一本书呀!”

“文字的意义在于将心中所想诉诸于笔端,像手术刀割开心中的淤血,使心情舒畅呢!”

“独特的见解!”

“哪里呀,见笑了!”他看起来很腼腆。

“为什么只在人们离开后来到这里冲浪?”

他低头,沉默了好一会。“我害怕在人多的地方,自从失去了这只手臂。”

“五岁时因为直接用手接触了电线,高压电毁掉了这只手臂。自那以后,我变得不喜欢说话,失去了一条手臂,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吧。所以我喜欢上写日记,随着时间流逝,我就迷上了写作。很有幸,现在能够以自己的爱好为生。我梦想着成为最好的作家,所以一直在努力着。”

“难道没有伤心过吗?”

“伤心当然是有的,直到现在我还不习惯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缺陷。但是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如果哪一天不是这样了,可能还会不习惯吧。”

“嗯,深有同感”

“如果不能做喜欢的事,那么就是失去了不少东西。忍受着无法获取愉悦感的生活,才是犯罪。”

“可以这样说。”

“为什么今天不冲浪了?”

他突然起身,望着海面“我在等明天的大浪,我会征服它!”,转而望向我,“有兴趣来吗?”。

“当然可以!”

“明天见!”,他走向海岸另一边,右边空荡荡的袖子在晚风中飘起,显得格外笃定。我望向天空,些许微亮的星星。

有些人总是成为领路人,也许是他们心里有一盏明灯吧。无法忍受外面生活的我,逃回了小镇,安逸于平静的生活。可是这是我喜欢的生活。

那么我该迈向哪一边?繁星不会照亮人心,唯有自己点燃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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