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冬季,冷风劲力破开天荒,给了我最沉重的流浪。漫着步子,街旁的树木静静的伫立,守卫着我的远方。我放慢自己的脚步,似乎在等待记忆的追赶。我蓦然回首,人生风华已惨白难以挽留。于是,我决定留下自己,让这个季节带走我的黑夜,带走我虚度的年华。
喜欢落叶的随风,更愿抛舍凡尘,随波逐流。也许此生,我都不会走进斜阳下的那条雨巷,但我依旧会怀念,油纸伞为我撑起的浪漫。似水流年,谁的酒杯无梦不欢?我笑着所有的平凡与伟大,却不敢像尘埃一样落定? 我开始怀疑那些梦里的追逐,它们在岁月的路途上,一路书写幸福。我合上伤感的书页,开始接受,这一身疲倦。
清晨,我在鸟语中苏醒,可那耀眼的晨曦,未能给我应有的安慰。我失魂落魄,开始忘记所有的安静和喧闹。我知道,它们已经越过黄昏,倒退到了那个人潮汹涌的人生路口。我惶恐的站在人群中,那些陌生的微笑,像把带血的屠刀,斩断了我的烦恼与纷扰。我顿觉一身轻松,像片白云一般,流荡在寂寞深邃的天空。也许,我是在找寻,那份曾经寄送相思的深情。如今,历经沧海的我,愿遇风化雨,随花满楼。
推开窗,冷清的屋外,像是谁的情怀,固执的等待。我专心的看着那棵黄果树,它的枝叶,在我的手里飘摇,那种不舍纯真的逍遥,至今也让我难以拔剑江湖。伸出手,树叶的冰凉,透入我的发肤,直指灵魂。我颤抖着双手,开始用一生岁月,抚慰那些夜里失落的伤痛。突然,一片枯叶迎风而飞,我弯下腰,等待捡拾,它即将消散的身影。它飘舞着,像只蝴蝶,抬起手,我相信,我的指尖,是它飞不过的流年。终于,它的人生以沉睡画上了句点。我将目光转移,不愿看见 它裹挟一身疲倦,去虚度剩下的年华。
我关上了窗,寒风猛力的拍打着,似乎是要我施舍温暖。我张开怀抱,准备给它们最温柔的拥抱。它们似乎感应到我的一片温情,穿过缝隙,拂过我的脸庞。我顿感身体乏累,用哀怨的眼神诉说着我的寒冷。风停了,它们走了,我像块寒冰一样,带着人生的风华,踱步在小屋的黑暗里。屋外的亮光刺破灰尘满布的小窗,开始给我温暖的光芒。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新鲜的彷徨。
走到镜前,我的颓废爬上我的目光,我的惨白像是破碎的梦想,一路退让。我认真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嘲笑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自己嘲笑着我。就这样,我们互相消耗着彼此的年华。他似乎不知疲倦,时而呆傻,时而满面红光。我闭上眼,假装看不见他,可他在记忆的深处醒来,他的眼看向我的背影。我颤颤巍巍的行走在岁月的岸畔,总能感觉他那怒其不争的目光。当我猛然回国头来时,我似乎看见了我的身前,有一个自己路过。而在我们之间,一块平整的镜子隔开了现实与梦幻。我知道,他是来向我归还苍老年华的。我向他迎了上去,他向我走了过来,于是,我们一起还原了一个真实完整的自己。
打开门,庭院静静地,阳台上的那盆植物绿的发光。我喜爱的抚摸着,想用这种简单的告白靠近它的心扉。它在沉睡,干燥的泥土是它梦的温床。我看着它,希望它能在泥土中苏醒过来。 它的呼吸平稳,一起一伏的胸脯,点缀着生命的样子。我伸回手,不愿打扰。我犹豫着,是否该告诉它,那一夜夜的梦早已植根于它的生命里?也许,此刻它正在咀嚼,我遗落小窗的幽梦。晨风吹来,它的身姿在风中摇摆,似乎是在示意我,勿扰清梦。我远远的看着它,用一生的年华守护着,因为,我只愿岁月,止步于此。
来到水池前,锈迹斑斑的水龙头,一脸疲倦的看着我。我粗鲁的拧开,哗哗的水冲刷着池里的残羹冷炙。我用手捧起水,向脸上浇去。那些不情不愿的水开始滑落脸庞,我顿感精神抖擞。昏暗的楼道狭窄寂静。我停下思绪,僵立在原地。我朝水龙头看去,它的疲倦似乎已深入骨髓。它冲我微微一笑,似乎接受了存在。我知道,它已通过那些冰凉水,感知到了我身体的疲倦。 可它忘了,我还有虚度的那二十五个春秋年华。也许,它的年岁不曾经过人世风霜,可我依旧坚信,人间烟火曾温暖过它的心房。
转过身,向楼顶爬去。站在楼顶上,我眺望着这个世界,可这个世界,却把风景留给了那些不曾走远的人。我愤愤的仰天长啸,欲用一生的年华,驱散这一身疲倦。
突然间,我想起海子的诗句:“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我泪眼而望,似乎看见海子的天堂,那是胜过地狱的荒凉。他孤零零的坐在海边,面朝大海,固执的等待着年华深处的春暖花开。我悄悄走上去,告诉他:“你的天空,并不是一无所有,那些你人世的安慰,正在你来生的路上。”他笑了,用人生寂寞为我的黑夜写下——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二零一六年一月三十一日于成都,竹鸿初笔
后记:我想说的是,文中情节都是凭空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