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个刚刚转凉的秋天去看了七月与安生,小小,我还是不可抑制的想起你。
影片开始于一个安稳的略显乏味的小城,氛围很像咱们认识的那所只有两栋教学楼的中学,我们在操场上绕着圈,一人分带一只Walkman的耳机,直到上课铃响还恋恋不舍。当时我们上初三,那个负责的班主任跟我妈讲过几次要我课间背背单词什么的,我都不听,因为小小你是我唯一值得坚持的执拗啊。
你带我听陈绮贞,那时候她还没什么名气,当时的fm98.8总爱放她的《太多》,我就会想象你是里面那个喝着红酒的女孩,站在高楼顶端城市尽头,看着底下的浮世尘烟然后轻蔑的微笑,是的,很轻蔑。你在我还在喜欢粉红色荷叶边的时候就已经很有想法。
你会把我的马尾散开,告诉我鬓角是一样很好看的东西;你会夸奖我的双肩,说它们像宝石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你会认真观察我的侧脸,说我的鼻梁很迷人。这些赞美对我非常重要,甚至比我喜欢男孩送我的礼物还要重要,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而特别这个词,对当时的我而言是多么具有诱惑力啊。
我们一起看小悦的《樱桃之远》,同样是两个女孩的故事,同样是悲剧。我们那么喜欢那本小说甚至于你画了一幅杜宛宛送给我,画里女孩坐在秋千上,低着头,长发纷纷散落。影片里13岁到15岁是七月与安生形影不离的三年,说起来我们也是,因为15岁上高中后,我们就流落在不同的学校了。
当时的我很难过,可是我觉着你应该不怎么难过,你是那么酷的女孩,怎么可能被这种普通学生才会计较的离别而困扰呢。那时候的女孩子好像很流行写信,仿佛收到信就可以假装自己拥有一个很美的远方,我不需要假装,因为你就是我那个很美的远方。你从不会用印有樱花蝴蝶这类东西的信纸给我写信,你的信都用铅笔写在纯白的厚厚的素描纸上,有时候铅会晕开弄脏我的手,可是我心甘情愿在这些病菌里居住,因为你写的比情书还要好看。
你说小悦又出新书啦,讲的是一个关于爱与欺骗的故事;你说韩寒一定是作家里长得最帅的,你买了张他的海报贴在宿舍门上;你说你去看NANA吧,你是世上另一个我;你说你很想我,要我有空去找你,你要带我看一个好看的男孩子;你说你写了《四月物语》的影评,说它从头到尾真的只有一个小高潮,可是画面像mv一样美。
于是我也去看了《四月物语》,你一直都是我的亦步亦趋。里面松隆子在影片的末尾,撑着垮掉了一个角的红色雨伞不断微笑,从此我就对雨天的红伞多了一份莫名的热忱,对喜欢的人不断眨着眼睛微笑,当时我们相信眼神可以囚禁灵魂。然后小小你是在那个时候就开始恋爱的吧。
我见那个男孩的第一面,其实是有点失望的,他除了刘海长了点个子高了点,剩下的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网瘾少年,可是你在他面前特别柔软,我看见你目不转睛的听他讲话,睫毛微微颤动,脸颊上的小雀斑随着嘴角上扬拼出不同的图案。我心里有点幸灾乐祸,你现在居然也变成了一个浑身冒着粉色泡泡的小姑娘。我当时其实也在恋爱,是一个好好学习每次考完试都会认真计算自己能上哪所大学的男孩。我想我们之所以没有发生像电影里那么狗血的三角恋就是因为我们从来喜欢的都是不同类型的男孩。后来你换男朋友的速度已经比咱们见面的速度快了,他们基本没有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吉他手、青旅老板、杂志社编辑、无业游民、甚至还有一个韩国人,你基本不会说韩语,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谈情说爱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上大学以后我们联系不多,可是每次当我感觉自己需要独处的时候我就很想你,想你在身边仰着脸轻声哼歌,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话,说你们乐队的人太傻太自以为是,说你现在的男朋友把他的信用卡寄给了你,说你对这个世界的爱与恨,你说真正的爱是即使知道这个世界有肮脏邪恶的一面也依然爱。我笑,我知道啊,就像我也知道你许多弱点与缺憾可是这些只会让我更心疼,我由衷的希望你的所有愿望都不会落空,即使你浑身棱角也可以无条件的被周遭包容。
当时的你已经开始不断流浪,你在柬埔寨的清晨拍那些早起的僧侣,你躲在马来西亚的屋檐下看这个热带国家突如其来的暴雨,你穿过稻城亚丁去泸沽湖看一种叫做“水性杨花”的水生植物,你住过北京的地下室告诉我里面真的是卖什么的都找得到。我想象着你流浪的样子,硕大的背包,纯白的脸,靠在墙上左右张望的等车,在夜晚擦亮一根火柴点烟,火光温软,可你的侧脸又冷又美。
流浪对我而言,是一个艰苦又浪漫的词语,你真的从来不教我失望,像一颗丰盛茂密的水草,在无人问津的河床里恣意生长,换做是初中的我一定情愿水草把我缠绕进去,可当时的我已经不够勇敢。森林童话总是让人向往,可是却很少有人愿意搬到森林里居住。
有人说两个不同性格的好朋友,关系总会随着彼此价值观的差异儿逐渐疏远,从某种角度讲,他也许是对的,只是忽略了一点,当其中一个人一直把另一个人当成自己的精神寄托时,差异越大,她越神往。
是啊,我很神往。
在我找到我的爱人的时候,你恰好在西安,于是我们一起吃了个饭,你告诉我这是我带给你看过的最靠谱的男朋友,可是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这么依赖他的原因与你有关。
那是中考前的一节难得的体育课,下午四点左右的阳光很好,我们在操场上兜圈,你自顾自的唱歌,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了下来,你走出几步回头看我,我没有动,然后你倒着步子走过来,牵起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个男孩在大学校园里做了同样的事,这个矫情的有些幼稚的事情我不止对你们两个做过,可是只有你们,没有问我停下的原因,没有叫我自己跟上去,你们只是不厌其烦的倒回来牵住我的手,带我走下去,我攥紧你们的手掌,希望能把自己的命运深楚地刻进你们的掌纹,希望你们能一直牵着我,走下去。
亲爱的小小,我在每一个暮霭晨昏祈祷你一切都好,愿你一直都有表白这个世界的勇气与跟它决裂的信心,轻裘快马,仗剑天涯。
还记得我给你抄过的那句歌词吗:是你带我经过纯洁的瞬间,无悔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