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选择这个？”

        张声接过顾客递回来的平板电脑，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顾客所选择的项目，内心不禁感到一丝惊讶，因为自从他把这个项目的价格调高以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顾客选择这个项目了。不过张声掩饰得很好，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惊讶的样子，就连他向顾客确认其选择时的疑问句都说得像陈述句一般，没有任何语调的起伏。

        与此同时，张声也假借扶眼镜的机会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顾客，他想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终于等到的选择这个项目的顾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套黑色正装西服，配上黑色衬衫和黑色领带，相比之下，张声顿时觉得自己黑色休闲西服上衣、白色T桖和浅色休闲裤的搭配显得有些相形见绌，感觉处在而立之年的自己的打扮在顾客面前就像是孩子一样，尽管张声185厘米的身高要比顾客高出半个头，身材也要比顾客健壮一些，但在气质上已经落了下风。

        听到张声的询问，顾客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向张声，而是一直盯着两人之间的茶几。

        也许是因为这个茶几是房间里唯一值得观察的物品了吧，张声把客厅布置的很简单，除了两个面对面摆放的单人布艺沙发以及沙发和沙发之间的茶几之外，就只有墙壁上挂着的没有连接机顶盒的电视机和一面镜子了，噢对了，天花板上还有监控摄像头，如果那也算家居用品的话，除此之外，近二十平米的客厅再无其它。

        看到顾客肯定的示意，张声的内心由惊讶转变为不情愿，因为在此刻，他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对选择这个项目的顾客的年龄段有所要求。在他把这个项目的价格调高之前，选择这个项目的宾客盈门，那时的顾客大多数是他的同龄人，还有就是比他年龄小的学生，虽然调高价格后，这个项目变得无人问津，但张声还是更加希望以前年龄段的顾客能够选择这个项目，而他眼前的这位顾客，单从面容上看，应该是和自己父母属于同一个年代，而张声根据这么多年和父母相处的经验断定，顾客选择这个项目的用户体验一定不会好，所以他要想办法让顾客改变选择。

        可如果现在突然用这个隐性条件拒绝顾客，别说顾客不满意，就连张声自己也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妥，所以只能从显性条件下手。

        张声知道以前的那些顾客之所以不再选择这个项目，是因为调整之后价格和之前的相比要高出许多。但他们不知道，其实是调整前的价格太低了。张声一开始把这个项目的价格定得那么低，是为了能够为更多的顾客，从而提高找到好的用户体验的概率，但实际发生的情况却是因为价格低廉，大多数的顾客在体验这个项目的时候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完全无视张声定下的为数不多的基本规则，久而久之，张声非但没有在收入上得到多少回报，就连这个项目的用户体验也变得越来越差，前者张声可以不在乎，后者才是他下定决心调高价格的原因，他是想以高价格过滤掉那些无视规则的人，而且除了提高价格之外，张声还对项目做了一些改变。

        也许还有其它的办法，但调高价格是最简单直接的，况且张声并不是随意的标定价格，而是在经过对一线城市的市场的一番调研后才定下来的，最终的价格在一线城市的市场上也不是最高，而是属于中等水平，所以张声不会轻易降价。也许这样的价格对长期生活在二线城市的人们来说，还是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期吧。

        “你确定要选择这个？”

张声再次向顾客确认，这次的问句与之前的相比多了“确定”二字，而且张声特意把“确定”二字的发音加重，除此之外，他还把平板电脑的屏幕对向顾客，并用手指指着顾客所选项目旁边标注的价格，用近乎于明示的暗示方法提醒顾客看清楚价格再做决定。

        刚才顾客很快就选中项目，也许年龄大了，眼神不好使，没有看到项目名称旁边用小号字体标注的价格呢，张声心想。

        听到张声的再次询问，顾客把目光从茶几移到张声手里的平板电脑上，一下子就明白了张声的暗示，这次他没有点头，而是直接伸手从衣服内侧的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放在茶几上，并把钱推到茶几的中央，依旧没有说话。

        张声看着茶几上的钱，心里既开心又沮丧，开心的是真的有人愿意花这么多的钱体验这个项目，这说明自己做出的改变和坚持没有错，而在此之前，该项目长时间的无人问津甚至让张声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沮丧的是他想用价格让顾客主动改变选择的办法没有起作用。

        张声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放下，拿起茶几上的钱，打量了一番，这是一沓崭新的百元纸币，上面还有扎钞纸，应该是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张声解开扎钞纸，开始一张一张的点起数来，时不时的还拿起纸币端详上面的冠字号，并对着灯光寻找水印，表面上看张声是在验钞，是为了收钱做准备，实际上是在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以便能想出别的办法让顾客改变选择。

        张声决定，只要顾客不说话，他就一直验钞，直到想到可以婉转的拒绝顾客的办法，就这样，房间里暂时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顾客忍不住说话了。

        “可以开始了吗？”顾客催促道。

        “等会儿，我还没验完。”张声用手指了指茶几上靠右侧的一摞纸币，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这些呢，有问题吗？”顾客指了指茶几上靠左侧的一堆纸币问道。

        “那些都验完了，没问题。”张声手上验钞的动作没停，眼睛盯着手里的纸币。

        “这些已经够支付费用了，没必要把所有的都验一遍吧。”顾客耐着性子说。

        听到这话，张声这才看向左侧已经验完的一堆纸币，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验过这么多了，可是自己还是没有想出好的办法，看样子只能让顾客体验这个项目了。多接触别的年龄段的顾客可以扩大收集的数据范围，用户体验不好就不好吧，至少还有回报，张声在心里安慰自己

        “哎呦，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咱这就开始。”张声一边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边尴尬的笑着说，摆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

        接着，张声从已经验好的一堆钱中拿出项目标价的数目，放到了自己的兜里，并把剩下的钱摞好，推回了茶几中央。

          顾客并没有把钱收回去的意思。

        “请问怎么称呼？”张声礼貌的说。

        “问这个干嘛？”顾客对张声的这个问题有些抵触。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怎么称呼您，一会儿沟通时需要。”张声察觉到顾客的警惕，赶忙解释，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些人对此很敏感。

        “不必称呼。”张声面前的这位顾客就很敏感。

        “不用大名。小名，外号，或者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都行。”张声进一步解释。

        “没有。”顾客斩钉截铁的说。

张声心想:要是觉得父母给的名字好听或者有寓意，自己不给自己起名字说得过去，可连小名或者外号都没有，怎么可能呢。

        “那你能现在想出一个名字吗？就像用户名一样，随便想一个就行。”张声还是耐心的引导着顾客。

        “不能。”顾客依旧不肯配合。

        既然这样，张声不得不自己给顾客起一个用户名了，正好茶几上有几张扑克牌，张声拿起一张梅花K，对着顾客说:“那我就叫你K，怎么样？”

        顾客没有说话，张声就当他默许了。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张声说:“麻烦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K说:“已经是了。”

        张声说:“那就好。”

        说罢，便起身走向卧室，卧室的门是反锁着的，而且锁具不是普通卧室门上那种扭一下就可以打开的款式，而是和防盗门锁是一样的。张声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卧室门，按下卧室灯的开关后，走了进去，并把卧室的门关上。不一会儿，张声走了出来，右手把卧室门锁上，左手拎着一个全封闭头盔，就像摩托车赛车手戴的那种，但风挡位置不是薄片，而是和滑雪时戴的很厚的护目镜差不多，头盔的后面有几个插孔。

        张声走到K的旁边，把头盔递给K并让他戴上，然后绕到K的沙发后面，把住沙发靠背，用力一转，K变成背对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了，张声又蹲下来，手动把沙发调成躺椅模式，原来这是一款可旋转的头等舱沙发，待K躺好后，张声又把一根高清视频线插在了K所戴头盔的后面，高清视频线的另一头接在挂在墙上的电视机上。

        张声拍了拍K的肩膀，把嘴靠近K的头盔边上说:“准备好了吗？”

        戴上头盔的K觉得自己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就连张声的声音都像是从远处传来一般，感觉很压抑，头盔有些重，还好是躺着的，脖子不会太受力，K用几次深呼吸调整了有些急促的呼吸频率后，说了一句“好了”，但觉得声音传不出去，又用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闭上眼，放松，听到声音再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