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的个头比徐宇航高出大半个脑袋,加上他有事没事常去健身,浑身都是紧巴巴的腱子肉。此时,徐宇航见张龙逼上来面红耳赤的样子,大有他要再敢说一个字,就能顷刻打得他满地找牙的架势。心里有些发虚,声音马上低下去很多。
“我也没说你呀!你看你急什么。”他一边后退,一边举着两手挡在前面。张龙见他这副德行,也懒得跟他再掰扯,瞪了徐宇航一眼就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你给我等着!”徐宇航看着走远的张龙,在心里恨恨的骂了句,嘴角浮起一个阴冷的笑。
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徐宇航收到了女友薇薇发来的语音。“老公,今晚我们同学聚会,我就不在家吃了。估计会晚点回去,别太想我哦!”听到女友有聚会,他的情绪更加不好了。好一会儿,才给薇薇回了信息,内容只有干巴巴的四个字“早点回家。”
中午因为晚来了那么一小会,被张龙抓了现行,徐宇航整个下午都气呼呼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一想到回到租住的公寓,还有娇美的女友薇薇,心里才稍稍觉得舒服了一些。可这会,连女友也把自己扔下不管了,他无精打采地关上电脑,走出写字楼。准备在街上随便吃点东西后,回去打几把游戏。
徐宇航正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的时候,忽然被谁从后面拍了一把。
“嘿!真是你啊!”
他转头一看,叫自己名字的是一位衣着考究,年龄跟自己不相上下的陌生男子。可那明显一大一小的眼睛和一对招风耳又像是在哪里见过。“你是汪洋?”徐宇航想起来了,眼前这位正是他从前的高中同学汪洋。因为那时,他俩同时喜欢上了班上一个女同学。明争暗斗了几个回合后,汪洋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那个女生再也没理过他,却跟汪洋好上了。为这事,徐宇航始终耿耿于怀。
尽管时过境迁,过去的早已经过去了。可忽然在这陌生的城市见到汪洋,徐宇航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快。打了个招呼,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怎么?不会还在为当年的事记恨我吧?”汪洋笑着调侃道。
脸皮真够厚的!徐宇航心里骂着,看来如今还真是厚脸皮当道。明明是你抢了我的女人,还有脸张嘴就提。但从汪洋浑身上下披挂的各色名牌,看得出这王八蛋如今是发了。指不定他早知道自己在这儿,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他嘚瑟显摆的。就算自己混的不如他,气势上也绝不能输。
“嗟!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至于。”徐宇航一幅不以为然,云淡风轻的回了句。
“那咱哥俩得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汪洋见他给了自己台阶下,趁热打铁道。
见汪洋这么热情,徐宇航觉得自己要再不去就显得小气了。况且薇薇不在,自己原本也是打算在外面对付的。他没再推辞,二人来到了一个环境雅致的湘菜馆。
菜馆不是很大,菜却做的很精致。几杯啤酒喝下去,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你怎么也来这儿了?我听说你不是一直在上海吗?”徐宇航问。
“没错,之前我一直待在上海。从去年开始,自己开公司。我听人说你在这边干得不错,特意跑来投奔你呀!”汪洋故作谦卑地奉承
,在徐宇航听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挖苦。他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勉强应付了一句:“你这都当上老板了,就是投奔也得是我投奔你!
话虽说出口了,但徐宇航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当年,自己也算是青年才俊,怎么如今混的还不如这货。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拿起桌上的酒瓶咣当咣当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
见徐宇航这么喝,汪洋看出他如今混的其实并不像同学们口中传的那么好。就这状态,还有那身行头,跟自己简直没法比。汪洋心情大好,他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来对了。赶忙用手挡着那杯酒说:“别自己喝闷酒啊,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哥们替你挡着。”
“你?你怎么挡?”徐宇航很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说。
“我猜你今天就不痛快,你要干的不爽,跟我干得了。”汪洋总算把话题引到了正题。
徐宇航猜的没错,汪洋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他的。来之前汪洋就了解到,徐宇航学计算机本科毕业。但他没有钱,没钱就对了,他要真有钱,人家早自己开公司了,还有他汪洋什么事呢?汪洋上学不怎么样,可架不住人家聪明,再加上有那么一个有钱的爹,想不发都难。
眼下他也开了个软件公司,现在缺就是这么一个懂电脑软件的人才。他这次来,说白了就是来请徐宇航去自己的公司。
徐宇航才知道汪洋开了公司,却不知道他做的也是软件开发。一时,竟也有些心动。他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没开玩笑吧?”
“瞧你说的,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不瞒你说,我这次就是专门来请你的。”汪洋的小眼睛眨着得意,他看出了徐宇航的那丝心动。趁热打铁接着说:“你要能来我公司,工资肯定比你现在要高。”汪洋拿不准徐宇航现在的薪酬是多少,也就没好把话说死。
但之前想好的另外一份酬劳,他相信徐宇航一定会心动。见徐宇航半天没有言语,他索性直接说了出来:“另外,你要真决定来,我以你的技术入股,作为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你看怎么样?”
汪洋一脸认真的样子,徐宇航的意志在逐渐瓦解。可他转念一想,汪洋过于精明,真要跟他干未必有他说的那么好。就笑笑,不作任何表态,继续喝着杯中的酒。
徐宇航过于淡然的反应让汪洋很有些失望,悻悻地也端起了酒杯。过了半晌,他小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起身附在徐宇航的耳边,轻声说了起来。从徐宇航嘴角渐渐浮起的笑看得出,两人终于达成了某种共识。
楚宁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夜,在早上五点多钟的时候,也终于困倦地睡着了。忽然,走廊里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对年龄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夫妻,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楚宁慌忙坐了起来,这对老夫妻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楚宁刚想问,重症监护室的门打开了,护士走了出来。老头紧走几步问那位护士:“大夫,我的女儿出了车祸。就在里面,她怎么样了?”
护士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头的问话,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欲推门进去了。护士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严厉地说:“里面不能随便进!”
老太太急的眼泪都下来了,转身一把握住护士的手说:“大夫,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的女儿正在里面抢救,我就看一眼,我得知道她要不要紧呀。”
“我们看一眼就出来。”老头也跟着说,声音有些哽咽。
老夫妻一哭,护士有些心软了。可每天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多,而里面的病人要是感染细菌,那是要死人的。所以,她虽然放缓了语气,可态度却仍很坚定。
“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里面都是危重病人,创伤很严重,真的不能进去。”
老夫妻对视了一眼,有些失望地垂下了头。
“你们女儿叫什么名字?确定是在里面吗?”看到老夫妻的样子,护士泛起了恻隐之心又问。
“我女儿叫唐菲菲。”老两口几乎是异口同声。
楚宁守了一夜,此刻还有些迷糊。可唐菲菲这几个字,却让她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瞬间明白了一个事实,眼前这对老夫妻就是唐菲菲的父母。也随即想到了先前她在里面看见的,那个断了一条腿的年轻女孩正是唐菲菲。
想到这里,这些天压在她心里的愤懑,让她有种想要质问老夫妻个缘由的冲动。你们是怎么教育女儿的?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牵肠挂肚的心肝宝贝,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可当她怔怔地看着老夫妻进不去,只好挨着自己在长椅上坐下来。老头从随身带来的包里摸索出纸巾递给老伴擦泪,转身又用手去抹自己的眼泪时,她的心软了。
楚宁强压下心里的火,从下午接到徐警官的电话到现在,她的心里一直都被担心和惊吓塞得满满的。她竟然忘了张龙在公安局提到过,跟丈夫同时失踪的还有个叫唐菲菲的女人。而打从那天开始,一种日渐加深的悲伤和无边的恨混杂在一起,让楚宁的心里不时出现一个画面。自己的丈夫和一个陌生女人赤裸着身体滚在一起,每想一次,她的心就疼一次。她甚至想到了,丈夫会不会从此就从自己的生活里彻底的消失。
而像现在这样的场面,她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过。此刻,自己的丈夫和那个女人就躺在里面,楚宁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在她的心里,已把那个女孩叫做女人了。
楚宁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他们倒算是同甘共苦了。车祸?对,丈夫是出了车祸,那么他们是怎么出的车祸?同时被送到这里,想必是坐在同一辆车上,一起发生的车祸。他们以为逍遥过后就算完事了,岂不知老天有眼,让他们如此狼狈地暴露在了太阳底下。这么想着,她的心里有些许痛快,但更多的还是难过。
没有什么比遭遇丈夫的背叛,更能让一个女人心碎的事了。
最让楚宁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被巨大的悲伤和难过包围的同时,心里居然还在为昏迷中的丈夫担心,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明明知道丈夫背叛了自己,可自己却做不到彻彻底底地去恨他,原来她的心里还是爱这个男人的。
可是,一想到丈夫和那个女人为了偷情,恨不得连命都不要了,她又气的发疯。楚宁知道,即使丈夫伤好后日子又回到从前,他们之间也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之间没有未来了。
事实正如楚宁所预想的那样,秦墨在被大雪困住的第五天,天终于放晴了。但因为这场雪实在太大了,直到第八天下山的路才勉强被开通。看到秦墨和唐菲菲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店主人提醒他们最好是再等个三五天下山才是最保险的。可秦墨哪里还能等得了,唐菲菲也想回去。于是,他们吃过早饭就往山下去了。
下山的路远比他们想的要好很多,石阶上的雪已被工人清理掉了。秦墨和唐菲菲手挽着手,紧紧抓住扶梯,小心地沿着石阶慢慢往下走。尽管走出了一身汗,但总算安全到了山下。
山下最大的好处是手机有了信号,秦墨的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许多。尽管手机屏幕上显示妻子和公司里打来的几十个未接来电,可他现在并不打算回电话。一切还是都等回去再说吧,秦墨在景点服务处租了一辆车后,再次关了手机。
山下的温度要比山上明显高出几度,几天前下的雪,有些早已融化,又被早上的寒冷结成了冰。路面上随处可以看到,一处处发明发亮的路段。没有哪个司机愿意在这种情形下为他们开车。大家一致建议秦墨吃过午饭再出发,秦墨哪里肯听。
他决定亲自开车上路,在跟服务站的工作人员交完定金后,秦墨驾驶着一辆特拉斯缓慢地启动了。以他看来,自己的驾龄已有六七年,在车辆拥挤的城市都从未出过事故。何况这么人迹罕至的地方,有冰可以慢点走。但他实在是低估了这种路况潜藏的危机。
一切都如秦墨预料的那样,车子走了近一个小时后拐上了大路,所有的似乎都很顺利。前方道路一览无余,秦墨暗暗松口气,加了油门,他真的着急了。
可就在汽车飞速奔驰的时候,秦墨看见距离他们不足十米的一个岔路口,驶来一辆满载货物的大车。秦墨赶紧踩刹车,但特拉斯的速度太快了,想在这么短的距离让它马上停下来,几乎不可能的。
电光石火间,秦墨拼命往旁边打着方向盘,但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朝着那辆货车的屁股冲去了。脑袋里轰然一响后,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