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战后无名之夜
身为职业杀手的葛木宗一郎极其灵活,长期身处危险之中的他早已练就超越常人的预判能力,虽说“一寸长一寸强”,但以匕首应付长剑并没有太吃力。投影魔术所成之剑本就不够结实,与匕首交锋频频断裂,但见夜狼左右手轮番成剑,削挑劈刺,注意力全在敌方上肢,打算找到空档狠狠来一剑。
葛木宗一郎注意到了这点,再一观察,她左侧力道较弱,动作也相对僵硬。自己有伤在身不能久战,因此当他掌握这些信息后,立即出右腿,一个鞭腿踢在夜狼左肋。这一下踢得不轻,夜狼没能站稳,顺势往斜前方一翻,借此与葛木宗一郎拉开些距离,半跪在草地上,以剑支撑身体,抹一把嘴角流出的血,将右臂猛地摁在地面雪中,一股魔力瞬间爆发。
葛木宗一郎发觉脚下有震动,凭着本能闪避,紧接着数把长枪大刀争先恐后“噌噌噌”由地下冒出,连连割破他的皮肉,所幸这恐怖刀枪阵的主人痛得瞄不准,如此高密度的刀枪袭来,也没能将他刺穿。
鲨正尽可能快地交待情况,电话那头是苏皓“似乎又被坑了一把”的黑脸。不知是夜狼觉得不划算,还是赌他回来救,她明明可以使用令咒却不用,非让别人帮她打电话求救……
“你跟她说,用令咒!”苏皓决定狠心一次。
这时候刀枪阵已绵延百米,草坪被糟蹋得一片狼藉。突然爆发出如此强的力量令夜狼有些吃不消,再加上肋骨断裂,她连着吐了几口血,在雪地格外醒目,只得作罢,突然停了刀枪阵。如此爆发虽不是第一次,但每次都会受到反噬,因此她很少练习,只留来应急用。
葛木宗一郎的伤则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他宁愿折损可用之人也不打算拖延下去,放弃使用毒针,而是拔枪瞄准。
“没时间了她要被爆头了你快点啊不行就用令咒了!”鲨虽叫得急切,但在此之前内心已进行过一系列计算:若不救夜狼,葛木宗一郎杀死她后定要继续追杀自己,他是职业杀手,而自己的魔力终究有限,迟早要被追上;若救夜狼,苏皓需要消耗令咒才能赶上救援,这样一来他只剩一道令咒,必然不再敢轻易出手……当然是选择救她啦!
夜狼咬紧牙关,几乎将右手下方刨了个坑,一列劣质门板拔地而起,葛木宗一郎的子弹撞碎几块,最终还是被最后一块门板拦截下了。葛木宗一郎随即再开一枪,夜狼前方忽有一人在光芒中显现,用剑身挡下了子弹!
“夜狼姐姐算计我御主,我也算是还了今晚的人情吧。再说御主那个蠢货啊……”韩信转头望望夜狼,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赞叹道,“剑造得还不错,就是缺点火候,如果你能让我们再欠你人情,我就帮你看看这剑缺在哪儿吧。”
“少废话,你……杀了他吧……”夜狼不看韩信,也不看葛木宗一郎,而是看着那静静伫立的刀枪阵。自己果真是欠缺了什么,现在也没力气出手,可若不能在此杀死对面那人,往后会更难办。
“是啊,应该杀了他,他的从者可叫我吃尽了苦头啊!无论在那时候,还是现在,我都咽不下这口气!”韩信两眼一瞪,露出青春期少年不可一世的叛逆神情,这居然令葛木宗一郎略有恐惧,他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很难与从者抗衡,如不得已,只能……
韩信缓缓松开手,他的剑落入雪中,无声无息。他收敛了狰狞的表情,双目忽然蒙上一层忧伤:“但是御主说,别杀你的好。他是个愚蠢的御主,也是唯一信任我的人,我发过誓,在这场战争中效忠于他,他不准的事情,那就不做。你……能理解吗?”
“苏皓就是蠢啊!”夜狼不顾伤痛破口大骂。
而鲨尚与苏皓保持着联系,电话那头,苏皓听闻夜狼叫骂,却很淡然地望望天花板,仿佛被骂惯了似的。他说他想独自取得圣杯,可他又深知自己的秉性,何况如今他也找到了值得信赖的盟友——风琴与妇好就在身边,全程一言不发,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
夜狼忽又听见韩信极小声地自言自语:“信的愿望已经实现,自当为御主肝脑涂地。”
葛木宗一郎愣了好一会,确信对方要放他走,扫视过鲨、韩信和夜狼,深深鞠了一躬,用含蓄而不虚弱的语气道:“在下深表感谢。在下无法直接报答Saber的御主,因此在下愿意暂时放弃对Rider御主的追杀,待Rider恢复,再与之战斗。在下还有建议,圣杯战争应尽快结束,曾经几乎垄断圣杯战争的西方魔术界对此次御主的选定甚为不满,有势力委托在下杀死Rider御主,正是为了利用规则漏洞,在他死后与Rider签订契约,插手圣杯战争。若圣杯战争结束,胜者获得圣杯,他们便不能再改变什么。”
说罢,身披黑色风衣的日本杀手再鞠过一躬,转身稳步前行,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这番话如一块石子,在电话那头妇好内心原本平静的水面惊起层层涟漪,沉寂心底的疑问也再度困扰了她:圣杯为何选择召唤她?为了制衡Avenger?又为何将选择了风琴?从魔术师的强弱上来说,圣杯一定有更好的选择……Ruler仅仅懂得圣杯战争的规则,作为规则的监督者,他也许亦不理解圣杯的所作所为。
“还有人打算介入,真是越来越乱了,”风琴往沙发靠背一靠,这软绵绵的沙发忽然使得住惯山中小屋的她不习惯了,她只得慌忙坐直身子,“当时Ruler将圣遗物送与我,说着‘复仇者刚刚现世,圣杯希望您能召唤守卫者,莫要让复仇者将复仇之火降临于无辜之人’这样的话,现在想想,意思应该是别让魔术师的战争波及普通人——正常魔术师都会考虑到这点,但为了复仇,他也许就不管不顾了——我的第一反应是他要我去讨伐……现在想来,圣杯它,也许从一开始就欣然应允这种在我们眼中很扭曲的职阶现世了呢。”
苏皓已经披上外套,正将胳膊伸进袖筒里。他默默听着,穿好衣服,拿起车钥匙,而后对风琴说:“我得去熊孩子那边,麻烦你看下家啦。水瓶里有热水,倒在碗里或那里的一次性杯子都可以;冰箱里有食物,饿的话可以用微波炉加热一下。”
出于礼貌,妇好站起身来。风琴亦起身道谢:“留在这里真是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苏皓的开门声惊醒了楼道内的声控灯。听风琴这么一说,忽然愣了愣,转过身露出坏笑:“不麻烦不麻烦,照顾你是应该的啊,风琴姐姐。”说罢逃也似的“啪”地关上门,随后楼道内就响起他“噔噔噔”的脚步声。
苏皓也没想到自己受韩信这熊孩子耳濡目染,竟不知不觉向他的熊样子靠拢,细细一想,内心惊恐万状;风琴呆立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摸着发烫的脸颊问妇好:“我真有那么老吗,我……我也就比他大一岁啊!”
妇好忍不住掩口轻笑:“御主,您看起来很年轻,他是故意为之,不过这么称呼合情合理啊。”
夜狼躺在雪地,抬起右臂遮住双眼,安安静静等苏皓来。平日里不是喋喋不休就是动手揍人的她突然如此文静,这才使得鲨意识到,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而已。韩信捡起剑来心疼地擦擦,突然摆出防御架势——不明真相的维特和九天玄女正巧路过,感觉到此处有魔力反应,大大咧咧地赶了来。
自另一方向同时到达的还有几名英国魔术师。
此前维特不曾与韩信见过面,光线虽暗,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前方年轻从者拥有的莫大吸引力,那把剑也让她猜到,眼前之人是Saber。接着她才发现狼藉不堪的刀枪阵,以及那身着曲裾平躺在地的少女。最后,她环视四周,看见了鲨,和几名来自时钟塔的魔术师。
韩信认定那名金发碧眼的御主跟周围魔术师有什么联系,况且外国人在他眼中的确是一个样的,遂先逼问:“你们都是时钟塔的人?”
此前维特没想到时钟塔那方竟千里迢迢派魔术师过来;过来就过来呗,也不知是哪个家族,还提议插手圣杯战争!她虽隶属于时钟塔,但她可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啊!她一时语塞。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对面带头的魔术师反应很快,他们知道维特是唯一被选为御主的时钟塔下属魔术师,他立马唤她一声“罗克斯洛特”,并做了“杀”的手势。维特心中一颤,抬起头,无助地望着悬浮的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大概明白了御主面临的难题,此时韩信已下定决心死守,夜狼将胳膊从双眼上方移开,左看看右看看,一边是不一定能打败韩信但足以与他两败俱伤的Caster,另一边是她也摸不清实力的魔术师。这情况很糟糕。她甚至有发动令咒的冲动。可是,如果韩信忙于对付Caster,而那帮跟圣杯战争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人要杀死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
蓝色传送阵忽然出现在夜狼与那些魔术师之间,白衣老者不紧不慢地由传送阵中央冒出,背对夜狼。韩信与九天玄女几乎同时低声惊叹:“裁定者!”
商鞅摊开手中竹简,两道银光分别从他两侧展开,围绕后方三名御主、两名从者而布,最终围成了四四方方的区域。这区域并没有任何实质作用。他以毫无波澜起伏的法官口吻宣读着:“此次圣杯战争严禁无关人等杀伤御主,若有违反者,裁定者有权制止之;情节严重致御主死亡者,斩。诸君若要观战,请便;若要踏入此区域,休怪法度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