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赤足踩在沁凉的青石上,褪去外衣。而驸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有血色的脸几近死人。
天香在梦中从来不奢求在她身旁,如今也无法奢求,如果注定要死别,不如让她去死好了,趁着冯素贞还将她当外人,不会太伤心的时候,趁着她还没有忘记她,未来会因为这件事永远记得她的时候。
她拣起桌上的匕首,缓缓划开手腕,将口子送到冯绍民唇边。鲜血滴落,在苍白的唇上晕染开一朵妖冶的花。冯绍民的唇微微一动,因为这鲜血的滋润,她攒着的眉微微舒展开来。
天香松松握着拳头,覆上那柔软的唇,素贞此时倒没有平时的清冷了,怎么看都像一个极真的孩子,无意识地轻吮着她的手腕。天香端详着自己的驸马,用另一只手拂开素贞额边的一缕乱发,闭着双眼,她的眉眼不再苍凉,存了余温(化用黄诗扶《九万字》),与人间的距离仿佛近了一点。天香扶住头,已渐感晕眩,她点住穴位,用一块干净帕子包扎好伤口。为了她,她不会死的。
日薄西山,冯绍民总算醒转,脸色也好了很多,开口便是要用膳。
即使饿极,她不肯露出半分虚软,仍正襟危坐着,对面是正在大快朵颐的公主,伤未愈,她只能吃些清淡小菜,和公主面前的猪头相差甚远。
冯绍民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天香碗里,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
天香奇怪地问道。冯绍民抬手,望了一眼那只猪头笑答:
“我笑你一个堂堂的公主居然用红烧猪头下酒,岂不是很滑稽吗?”
她望向公主。其实有些奇怪,平时最看不得这样没礼仪的庄嬷嬷居然沉默不语,垂首旁立,平时总也不离口的公主守则也不念了。
“别的男人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只有你像女人一样小声小气,每次就吃那么一点。所以呢,我就弄个红烧猪头,让你找点男子气概。”
冯绍民的笑容慢慢消失,一抹冷意染唇,眼里不屑:
“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是九门提督张绍民还是冷面杀手一剑飘红?”
天香看她旧事重提,生气地撇过头,不肯理会。冯绍民微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再度望向公主,问道:
“公主,你怎么了?”
天香撇唇,生气道:
“你欺负人!”
“你怎么真生气了?”
“我承认我以前的确对一剑飘红和张绍民有好感,可那都是过去的事啦。”
冯绍民抿唇别过头。
“现在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你这么个大男人,那么点小心眼。”
冯绍民拱手: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公主之腹了,毕竟我连公主的普通朋友也算不上。”
“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啊?”
杏儿低头和桃儿说。
“热恋中的人就是这样,经常为一些鸡毛啊蒜皮的事情争吵。”
她们小声议论的声音并不小,传到公主和驸马这边,二人一时哑然,也没办法继续赌气下去,只好埋首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