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欣木荣
第一章 我的家
我的老家门口有四棵青槐,两棵长在路中间,两棵长在崖坡。
长在路中央的树,始终留在那里,因为有些缘故。这两棵树长得样子像极了两条龙,似乎要腾云驾雾一般。不光如此,因为家人或者街坊邻居折了一些大的树梢,之后发生了一些不平妥的事情,所以它们保留至今。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在之后的文字里会慢慢提到。
祖父在世的时候,我家有个很大的院落,我只能自己发挥想象。因为在母亲告诉我这些的时候,在那块地上已经住着五户人家,个个院落宽敞。
这五家人,都姓祝,算是同宗,相互间关系处得还行。只有其中一户人家和我们家是仇家,基本上不说话。从我记事起,就是如此,我没敢多问。路上遇见那家的人,我就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拉着脸,躲得远,生怕占了晦气一般。
但是,事情比较巧,这家人的院子和我们家后院仅一墙之隔。所以有时候,祖母骂几句叔叔们,都会引起两家隔墙对骂。后来,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少,因为叔叔们都长大了,他们家也搬走了。
在我的印象中,奶奶不怎么笑,老是苦着脸,这让我害怕她,不喜欢和她呆在一起。我最喜欢和母亲呆一起,但我我也怕她,因为她的脾气有时候让我琢磨不透,好在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对于父亲,我没有什么鲜明的印象。只记得每当夕阳的余晖还有一绺留在厨房里的时候,他会蹲在地上,靠着烟囱的延伸部分,心满意足地吃着面条,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脸上,而我远远地看着他,不想离去,也不靠近。
过了一段时间,这样的情景,再也没有出现过。父亲去了哪里,没人告诉我。每逢周末,母亲会领我去看父亲。他的脸色通常蜡黄,看着我们很开心,但是笑容很僵。从此之后,他从没有回过家,只是我们去看他。小叔也去过,但是我不记得姐姐们去过。
每逢这样的时候,回到村里,总有不少的老人问我:今天看你爸去了吧?你爸你妈哭了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总是提不起兴趣回答,同时也不明白他们没什么对此这样关心。
渐渐地,我长大了些,明白了父亲所在的地方叫劳教所,因为犯了错误的人,才会被留在那里干活。这时,我才明白了事情的端倪。我不会在母亲面前提起父亲,因为每次她都会流眼泪。她常说父亲是个好人,都怪祖父等等,但是从未对我说过缘由。
记忆中的祖父慈眉善目,我很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只是他腿脚不灵便。扶着他一起走路,总是走的很慢,有时候我会很着急。他耳朵很背,跟他说话要大声喊。要是没听清,我无奈地笑,他也跟着笑,这点和现在的父亲是极像的。老去的他,像极了我记忆中的祖父。
在我的记忆中,祖父拄着拐杖,还需要别人的搀扶,他才能走动,而且非常缓慢。他的天地也就是我们家的院子和他和祖母居住的窑洞。当他需要去方便的时候,他就会喊祖母、小叔或者母亲。祖母和小叔的脸色通常不太好看,爷爷就陪着笑脸,讨好中带着无奈。听村里的老人说,祖父年轻的时候有个外号叫震山王。顾名思义,脾气大,说一不二的人物,看着现在的他,让人唏嘘不已。
父亲是长子,面容和祖父最像,但是性格比较柔和,完全看不出祖父的影子。父亲的母亲在生我叔叔的时候难产,大人和小孩都没有保住。祖父最后续了弦,这位祖母为他生了三儿一女,至今仍然健在,只是有糖尿病的困扰。
祖父过世后,奶奶一直跟着小叔一起生活,小婶的飞扬跋扈让她时常想起母亲的好。可是这有什么用,生活总是得向前看。祖母的隐忍没有换来与小婶之间的和平,一如当年母亲的隐忍,没有丝毫改观她与奶奶之间的关系一样。
二叔离婚了,孩子上大学了,把奶奶接到了自己身边。二叔的脾气像极了爷爷,小时候的我始终对他有些惧怕,现在这些事已经成了记忆。祖母被他吼,是常有的事。有回被三叔撞见,看到奶奶可怜,三叔就把奶奶接到了他身边住了一阵子。
现在祖母在三叔和二叔家轮流住,记不起回小叔家,自然也不会来我们家。偶尔回到老家,她会和母亲唠唠家常,好像以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一般。三叔买给她的补品,也会和母亲分享,母亲也不会很拒绝,因为她们都有糖尿病,所以在一起话题也不少。她们的话题每次都会涉及到一个人---范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