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信笺
“安可小姐,你的快递!”快递员将快递和一支签字笔递给安可。烈日正炎,一切都显得闷热与聒噪,谁也不愿意在这炙热的空气里多停留片刻。安可接过快递和笔,匆匆签了字,然后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是合德寄来的!”这种第一感觉催促着安可立马拆开了快递,快递里面是一个信封,信封外面俊秀的字体写着:“致我最爱的安可”。那字体,她再熟悉不过了。
信封里面,是一张粉色的信纸。安可打开信纸,一字一句念着,她能感觉到,信里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合德的无限思念。安可一字一字念着,念着念着眼泪就滑落下来,打湿了黄粉色的信纸,蔓延开来,如桃花般。信的最后一句写道:“我知道你会很想念我,这把小钥匙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现在我把它取下来,留在你身边,希望能让你开心一些!”
安可将信封倒置,一把绑着红色绳子的精致铜钥匙掉落在安可的手心里,安可将它握紧,放在心间,似乎感觉到合德就在身边,就在眼前。
回忆起那一天,合德与安可约定,去安可所在的城市找她,可是火车在来的途中出了事故,合德也未能幸免,为了治好合德的伤,合德的父母带着他去了一个遥远的城市,听说那里有最好的医院,可以治好合德的伤。那时本以为合德已经出事的安可,心如死灰,茶饭不思,但是一个月后,安可接到了合德的电话,得知他还活着,她那颗被灰霾沉浸的心,才渐渐透入阳光。安可常听人说,上帝关上了你的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道窗,而她的门和窗一打开,看到的都是合德。
一丝阳光透过玻璃射入安可的房间,落在桌角的小匣子上,一阵扬尘飞舞,如无数个细小的精灵围绕着小匣子盘旋。那是一个很古老的匣子,是安可小的时候,奶奶送给她的玩具,虽然现在长大了,不需要那些玩具了,但是安可一直留着那个匣子,即使她从不曾打开过,但是她相信,这个小匣子里面一定会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小匣子装满了安可童年的好奇。
安可走到桌子旁,将放在角落里的小匣子拿了出来,用抹布轻轻扫去上面的灰尘,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拿起合德送给她的钥匙插入了小匣子的钥匙孔,一声清脆的嘎吱,一股浓烈的檀木香味,小匣子被打开了。
多么美妙的巧合,安可笑了笑,或许这是上天的旨意吧。小匣子静静躺在安可的手中,匣子里面一张泛黄的薄纸被卷好,一根黑色的绳线将薄纸捆绑,看起来就像上天赐予的一份神秘礼物,在阳光的透视下,安可能够依稀看到薄纸上黑色的墨水。
安可展开薄纸,小心翼翼的品读着上面用毛笔勾勒的繁体字:“浮世去,相思难却;边关冷,关怀犹记。日夜思尔,盼红袖添香,却不得,只望此情不渝。”一幕一幕的情景在安可的幻想中浮现,她想,这一定是很多年前谁写给自己最爱的人的家信,那一句此情不渝,道出了他们的深深之爱。安可被这种爱所动容,她猜测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让她看到了这封家信,或许信中所言也是合德对她的心意。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满足地将信纸叠好,顺带着将自己无数的好奇,放回了小匣子中。
“你说,我下次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感觉?”安可对自己说,带着一丝期待和担忧。
宫灯,静盼
白鸽落地,激起一番扬尘,丫鬟拾起白鸽,取下绑在其腿上的书信,将白鸽放到了笼子里。
“主子,您的信!”丫鬟推开房门,将那一卷小纸毕恭毕敬递给兮阳,兮阳接过信,满心欢喜地将它打开,口里不忘念叨着:“阿隆终于回信了!”
看过信,兮阳的脸上是一片黯然,她摊坐在空荡荡的宫殿中,两眼迷茫地扫视着周围的塬梁椽柱,不知该如何回复。
“是不是骆将军又催您想办法逃出宫,和他一起离开?”作为兮阳唯一的丫鬟,阿莲对兮阳的一切都是那么了解,她知道兮阳此刻定是万分纠结,不知该如何做。
兮阳看着阿莲,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在这椒房殿,也只有你最懂我了,阿莲,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阿莲也不知道,阿莲只知道如果主子您不离开这椒房殿,终究会有一天随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化为尘埃。您看见外面那些青娥了吗,多少年前,她们就如现在的您,端坐在这宫殿里,终日不知所措地等待着皇的临幸,她们一直等,等到了现在,两鬓斑白,双唇干瘪,最后老去,死去。”阿莲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心,虽说她是宫女,但过了二十五才出宫的女人,迎接她的,也终究不会是好日子。
听了阿莲的话,兮阳的心里愈加地难过了,她静静地趴在长椅上,看着门外的高墙。曾几何时,仰慕繁华的她走进了选秀的队列,随着一大群和自己差不多年华的女子进入了椒房殿,只为了等待皇的恩宠,只为了那一丝虚荣,她在这里等了三年,三年,身边的女子走的走,病的病,死的死,后宫佳丽三千,又有谁管她这椒房殿。只是每年这个时节,墙外的白鸽都会飞过厚厚的宫墙,飞进椒房殿,那个叫骆隆的年轻将军,曾与她青梅竹马的男子,每年都会问她愿不愿意随他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而兮阳却从不曾回复,只留白鸽孤单单飞回。
“三年了,你还要等下去吗?”兮阳问自己,她越这样问,便越觉得自己这样苦苦等待不值得,为何会这样觉得,难道自己的心里,住着骆隆?兮阳起身,走出屋门,看了看那并不那么湛蓝的苍穹,深深叹了口气,她何曾不知骆隆对她的心,但是她不敢确定自己是否也那样爱着骆隆,抑或自己爱虚荣胜过骆隆。
这一次兮阳取下毛笔,在纸上写下六个字:“毁随皆在来年。”
当白鸽再一次飞向空中,兮阳的心中却莫名其妙多了一丝伤感,她能够想象得到骆隆打开那信时的心痛,他等了三年,等到了,却是这六个字,骆隆,为了我兮阳,你值得吗?
“值得!”心痛之时,骆隆心中却更加多了几许坚定,他决心等到明年,相信兮阳不会让他失望,白头偕老,长相依偎。
入夜已深,残月苍凉,骆隆卸下戎装,俯榻安眠,他希望自己能够在梦里梦见那个姣好的女子,她,叫兮阳。
浮世,彷徨
随着时光渐渐走过,又到了上学的时候,夏意已不再那么浓烈,合德也从另一个城市回到了他学校所在的城市修养,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安可和合德就这样默默地彼此关怀着。合德知道安可是个上进的女孩,如今大二的她进了学生会,当上了部长,还复习着英语,准备考六级,所以尽量不在安可学习的时间打扰她,只是心中默默地为她祈祷和祝福。安可又何尝不是惦记着合德,尽管学习再忙,工作再忙,她也不忘却腾出那一刻属于她想念合德的时光。
“安可,做我女朋友吧!”安可的身边少不了这样的追求者,一个,两个,三个,她就这样笑着说了一句:“抱歉!”然后一一婉拒。
在这若干的追求者中,自然也不乏优秀的,一点点小浪漫堆积起来,也让坚定的安可心中泛起了涟漪,那明眸皓齿,幽默诙谐的一位,叫做针辉,学生会主席,安可的学长。没有哪个年轻的女孩不喜欢浪漫,鲜花,蜡烛,表白,针辉的每一步举措,都让安可的心不停地抨击着她的身体,她问自己,安可,你这是怎么了?
安可打了个电话给合德,半带开玩笑地告诉他:“为了你,我拒绝了他们,可是我担心我会招架不住,他们的攻势太猛烈了!”
合德静默了片刻,说道:“我相信你!”
安可在电话那头深深呼吸,简单的答道:“我知道了。”
其实她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现在到底怎样想,每当学校里成双入对的恋人有说有笑地与她擦肩而过,她的心就有那么一丝酸楚。安可如是,合德何尝不是如是,总有那么一些谈得来的女孩子,或许可以走得更近,但是合德却一直和他们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因为他相信安可,也相信自己。
“安可,你一直不肯答应我,总得给我个原因吧?”那一天,针辉将安可拦在楼道,生气地问道。
“没什么原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很好,但是我不喜欢!”安可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是她依旧故作理直气壮。
针辉也急得面红耳赤,继续追问道:“我不相信,你就不曾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曾有,仅仅是曾经有过!”安可淡淡回答了一句,然后转身匆匆离开了,她终于明白,曾有不能取代一直有,而合德在她心中,才是一直有的。
书上总说,时间如白驹过隙,在安可看来,却似一日三秋,相守却不能相见,两个城市,仰望同一片天空,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吗?安可开始担心,担心自己和合德的感情会不会随时间渐渐淡去。
合德生日那天,收到了安可的邮件,安可为合德做了一个视频,里面讲述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希望合德不要忘记他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最懂我合德的莫过于你安可了,在合德看来,任何物质上的礼物,都抵不过这一丝精神上的慰藉。合德默默地看着视频上流过的字幕,眼角却有那么一丝湿润:“相识四年,四年,我们各自追逐自己的梦想,既孤单,又彷徨。四年的花香弥漫在我们青春的路上,记忆的音乐盒仍旧歌唱,歌唱我们那些年一起度过的简单时光,酸甜苦辣,既欢欣又惆怅。往事一幕幕轻轻回放,那个校园,那间教室,那条长廊。”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合德心中更加坚信,安可不会忘记自己,不会忘记他们一起走过的青春,彼时,合德真想乘飞机去安可所在的城市,立马呆在安可身边,陪她欢笑。
宫灯,抉择
“兮阳,兮阳——”容奴匆匆忙忙进了兮阳的房间,左顾右盼了一番,将门轻轻关上。
“什么,你说你要……”兮阳听了容奴的主意,心潮不自觉地澎湃起来。
容奴赶紧捂住兮阳的嘴,不让她大声说出来,而后接着解释道:“兮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宫内的太监和宫外的侍卫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躲在送泔水的车桶里,然后随着送泔水的车,离开这鬼地方!”
“我……”不知为何,兮阳犹豫了,其实她一直犹豫着。
“难道你真的想呆在这椒房殿,终老一身?我当年真是傻了,怎么会去选秀,兮阳,今天是元宵节,整个皇宫都在欢庆,没人会管我们的,再不走,就真的没机会了!”容奴见兮阳一脸的迷茫,赶紧劝说着,还记得当年青涩的她们一同进了宫,一同呆在这凄冷的椒房殿,如今转眼就过了三年。
兮阳思忖了片刻,笑着说道:“我晚点再找机会离开吧,容奴你赶快走吧,出宫了给我个信,等你以后安顿好了,我出去也不会没地方去了!”其实笑着,眼里都是不舍的泪水。
“兮阳……”容奴看出来兮阳的心思,无奈地叹了口气,流下两行泪,她收拾细软,匆匆离去了。
夜幕降临,宫灯盏盏点燃,照得整个皇宫,灯火通明,就连平日里那黯淡的椒房殿,今夜也是那么的明亮。兮阳独自坐在桌旁,喝着骆隆央人送进来的醇酒,寂寞无语。
“不好了不好了——”阿莲的呼喊声打破了兮阳的沉思,门被用力推开,阿莲气喘吁吁地说道:“容……容主子出事了!”
砰——青铜酒杯砸在了地上,荡起一阵涟漪。
等到兮阳赶到城门口,容奴的身体已经躺在了血泊里,在城门宫灯的映衬下,就如一朵殷红的莲花,异常凄美。“容奴——”兮阳挣脱侍卫的阻拦,伏在容奴身边,痛哭不已,连侍卫看了,也不禁摇头叹息,宫中女子,命运不过如此。
夜色里,皇宫中,歌舞升平;夜色里,宫门外,清角吹寒。兮阳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沉痛,殊不知骆隆的军队随着整齐的马蹄声正渐渐远去。
听太监说,容奴藏在了泔水车里,但是还是被守门的官兵发现了,本该被就地正法的容奴挣脱了侍卫的手,跑上了城墙的最高处,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般,轻轻跳落,溅起一抹血红。
“难道我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里?”兮阳突然觉得好笑,每次合德都说让自己逃出来,可是他怎么会知道,逃出来这么难,就算逃出来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官兵追捕,亡命天涯。就算在容奴之前,已经有不少秀女逃出了这座皇宫,可是她们最终还不是死在追捕的官兵刀下,兮阳,醒醒吧,你是逃不出去了!
放弃,在兮阳的心中滋生,慢慢地扎根生长。
骆隆的军队穿过了沙漠,到了遥远的边塞,每一场战争,都是生死的搏斗,谁也不想做那败者,骆隆亦是,他只要想到兮阳还在等着他,心中就陡增几分自信。
骆隆的战争胜利了,凯旋而归,而兮阳的战争却刚刚开始。
浮世,徘徊
“噔噔——”安可还没回过神来,合德就已经从后面遮住了她的眼睛,还装腔作势说道:“猜猜我是谁?”
安可用力将合德的手拿下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还用猜吗?这还不明显!怎么你乘坐的飞机快了这么多!”
“因为我太想你了,飞机不忍心!”合德开玩笑地说道。
“花言巧语!”安可故意别过头去,装作不理睬。
这个十一,虽然天气仍旧有些炎热,但是阻挡不了安可与合德相见的迫切,他们很久没有在一起了,所以心中那份思念和记惦,早就焚烧起来。合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下个月还得去医院复查一次,看到合德安然无恙,安可才放心下来,因为接下来这几天,只属于他们两个。
或许是太久没见面了,合德和安可走在路上,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就像第一次约会一样,同撑着一把伞,两个人沿着步行街一直走,就是不知道该在哪里停下。“我们去奶茶店坐一会儿吧!”合德提议,天气这么热,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安可在路上走来走去了。“嗯!”安可也是羞涩地点了点头,乍一看,好像他们是刚认识,彼此还不是很熟的样子。
合德和安可进了奶茶店,找了位置坐下。这家奶茶店名为“欧酷”,室内的装潢都是欧式风格,墙壁上贴满了欧洲各处美景的海报,将整个店内都装点得极具韵致。
“喝点什么?”合德问安可。
“随便吧!”安可笑了笑答道,其实在她看来,喝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合德在身边。
“一杯纯牛奶,一杯烧仙草!”合德冲着服务员说道,他记得,安可最喜欢的就是烧仙草,因为烧仙草里面的红豆很甜,就像初恋的味道。
安可笑了笑,表示对合德帮她做的选择很是满意。
在奶茶店呆了半个小时,两人才渐渐聊开起来,从最近发生的事情,谈到未来规划和人生理想。安可知道,两个人相隔太久,的确发生了太多变化,一点一滴都需要慢慢去了解。
不知不觉,两人又打着伞在步行街内踱来踱去,仿佛忘记了哪里是起点,哪里是终点,仿佛忽略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略了炙热的阳光。这种感觉,很美妙,只是每次说完一个话题,另一个话题的开始,又变得很生疏,安可心里很担心,担心地理上的距离会让两个人的心渐渐疏远,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毕竟三天的相聚是短暂的。两个人都十分珍惜这短暂的时光,他们一起去了游乐场,一起去划船,一起去看电影,把这几个月错过的剧情都一一拾起,补回。
“要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当合德拖着行李再次走进机场,安可的泪水涌了出来。
合德放下箱子,抱住安可,说道:“放心,我知道我们错过了许多时光,以后,我们会慢慢补回来的,我们要相信彼此!”
“知道了!”相信自己,安可,你能行。安可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她将手中紧紧握着的合德送的钥匙放在心口。
宫灯,命运
“你干什么?”兮阳正坐在殿内的长椅上缝补着自己的衣服,一个妆容艳丽,面带恶意的年轻女子迈着碎步子走了进来,不客气地将兮阳桌上的针线扫落一地。
年轻女子冷冷一笑,说道:“没干什么,兮阳姐姐,你要缝补,就去外面的院子里,这大殿,还是留给妹妹们歇息吧!”女子说话咄咄逼人,丝毫不留情面地要将兮阳赶出大殿。
“你——”兮阳心中愤懑,但是看了看殿外的青娥,只得一声叹息,拾起地上的杂物,走出了大殿。
“这才对,姐姐你已经不那么年轻了,只有我们这些年轻的女子,才适合呆在大殿养身体,等待皇的召唤!”女子一声媚笑,随即坐在长椅上,朝侧厅喊道:“凤佩,你们快来啊,兮阳那个老姑娘已经被我赶走了!”
兮阳不屑地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讽道:“老姑娘,我今年也不过二十一岁,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变成我这样的老姑娘,皇的召唤,对于椒房殿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不作理睬,端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兮阳理了理发髻,继续缝补自己的衣物。
三年一届的选秀,多少名年轻的女子又被送进了椒房殿,而那些年老的青娥都渐渐病逝,这就是一种变迁,一种更迭,一种属于椒房殿的新陈代谢。“那横眉恶面的嚣张女子唤作青瑜,是今年秀女中的佼佼者,可惜不是嫡出且没有门路,最后被安排进了椒房殿,她心中的不甘与愤懑,可想而知。”阿莲是来告诉兮阳,再过不久,她就要被调到别的宫,服侍新来的秀女了,她心中很是不舍和担心兮阳。“没事的!”兮阳只是笑了笑,没错,对于这些,兮阳只是一笑而过,没办法,这就是秀女的命运,得不到皇的宠幸,等待她的最终就是遗弃与腐朽。
兮阳开始想念骆隆,想念宫外自由自在的日子,想如果能挣脱这个牢笼,那该多好,可是一想到自己这样做会连累到骆隆,似乎又不值得,又不应该。
不管怎样,兮阳的心已经渐渐开始动摇,被年轻的秀女欺辱唾弃,和年老的青娥抢夺食物,这些,难道就是她该有的命运?不,我要出去,兮阳说道。
白鸽飞向苍穹,往边城飞去,它多么地自由,无忧无虑。
“兮阳姐姐,我给你带了一些吃的和衣服,要入冬了,你自己保重!”这拥有一双如水般大眸子的女子,叫玉林,也是和青瑜同一批进来的秀女,不过不同的是,她对所有人都很好,尤其是作为同乡的兮阳。
兮阳笑了笑,说道:“傻姑娘,姐姐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当然值得,现在我们都远离家乡,我娘说,出门在外,同乡就是亲人,所以我一定要对姐姐好!”玉林眨着水灵灵的眸子继续说道:“姐姐放心,等我有出息了,一定会带姐姐离开这里!”
兮阳感觉自己的眼角有些酸涩,心中也多了一丝慰藉,她安慰自己道:“被从最好的东厢房赶到了最差的西厢房又如何,只要坚持,定会好的,此生此世,关心你的人大有所在!”
日子渐渐过去,青瑜凭借着自己傲慢的气质得到了皇的青睐,但终于也引起了椒房殿众秀女的不满与嫉妒,就在她被晋升离开椒房殿的那一日,被住在同一间房的自己最好的姐妹凤佩毒杀了,而凤佩也服毒自尽,酿造了一场椒房殿的悲剧。那夜,青瑜的尸身被草革包裹着扔在后山的草地上,还是兮阳和玉林给她埋葬。
浮世,惶恐
“喂,你好,你找谁。”合德的电话一拨通,电话那边响起的就是很甜美的女孩声音。
“我……”女孩子总是爱多想,安可也不例外,怎么回事,怎么是女生接的电话?安可本来想说找合德,但是一想到一会儿问合德,会不会更尴尬,便赶紧说了一句“我打错了!”然后慌忙挂了电话。
虽然十一和合德在一起三天,过得很快乐,但是这种快乐里面,却总掺杂着一些尴尬和奇怪。是不是太久没见面了,彼此都变了?安可心中依旧有一块放不下的石头,沉甸甸的让她感到难受。“放心,我知道我们错过了许多时光,以后,我们会慢慢补回来的,我们要相信彼此!”合德的这句话又在安可耳畔回响,安可心中愈加纠结,自己放弃那么多追求者,不就是铁了心要和合德在一起吗?
“不行,我要打过去!”想到这里,安可再次拨通了合德的电话。
“喂?”这次是合德接的电话。
“阿德,你……在干嘛呢?”安可深深吸了一口气,讪讪问道。
合德在电话那边打了个哈欠,说道:“没干嘛,午睡呢!”
午睡?午睡怎么会有女的接电话!安可心中更是疑惑和愤懑了,接着问道:“你一个人?”言辞中带着一丝理直气壮的质问口吻。
“没有啊,还有我室友也在宿舍睡觉。小可,你中午不休息,小心下午打瞌睡!”合德答道,丝毫未察觉到安可的不对劲。
撒谎,安可越想越生气,直接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这句话完全不由她控制地说出来了,说完安可就后悔了。
“你说什么!你在开玩笑吧?”听到这句话时,合德吓得从床上弹起来了,的确太突然,就如晴天霹雳。
“不要骗我了,你变了,你说,刚才打电话怎么是女生接的!”安可带着哭腔问道。
合德看了看通话记录,刚才明明没有人打过电话过来啊!“我刚才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啊!”合德一脸雾水,然后恍然大悟。
安可也赶紧看了看通话记录,原来是不小心拨错一个女同学的号码!“小可,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敏感了?”合德知道安可此时一定很内疚,并未责怪什么,只是很关切地问道。
安可啜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小可——”合德不得不担心安可,在电话那头喊道。
“阿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从知道你没事到上次见面,我的心就一直很不平静,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我到底怎么了……”安可哭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合德猜测,安可之所以这样想,很可能是因为他上次车祸之后,她的精神受到刺激,已经经受不起什么精神压力了,现在一点点小的事情都会导致她精神崩溃。他赶紧安慰道:“没事的,都会好的,你不要多想了!”
“阿德,我们暂时不联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安可不想这样,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必须需要静一静。其实车祸之后,安可合德重逢,她就像是重新谈一次恋爱,一切都回到起点了。
“好……”合德也了解安可此时的状况,不得不答应,只是他又担心,还是问了一句:“要多久?”
“一个月吧!”安可低落地答道。无论如何,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的确不适合去谈感情,一个人在感情上受了伤,不会突然痊愈,一切都需要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合德“消失”的那几个月,安可整个人的灵魂像脱离了身体,而如今合德突然“复活”了,安可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能一直患得患失下去。
宫灯,轮回
“姐姐,听说皇今日要来椒房殿,你赶紧打扮一番,说不定能被皇看中!”玉林兴高采烈地跑进兮阳的房间,打破了兮阳的沉思。
兮阳笑了笑,说道:“是吗,那姐姐赶紧帮你梳洗!”
“哎呀,姐姐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弄好的!”玉林知道若是兮阳站在一大堆年华姣好的女子里,一定是黯然失色的一个,但是她还是希望兮阳能够有机会得到皇的青睐。
“姐姐就不打扮了,姐姐已经老了。”兮阳继续看着窗外,任由风吹向她的脸庞,其实说这话时,心中还是带有一丝嘲讽的,不过无论如何,她已经不打算苦苦守候在这椒房殿了,等到白鸽飞回之日,就是她离开之时。
玉林早已换上新衣裳,粉色的长裙,大红的袄子,再梳好发髻,略施粉黛,二八芳龄,再美好不过如此。
皇终于来了,这可是椒房殿十年难得一次的机遇,所有的椒房殿秀女都列席而跪,恭迎皇的来临。
皇迈着稳重的脚步,踱进了椒房殿的大殿,被眼前如云的秀女所震惊。
“你,抬起头来!”一位秀女被皇指中,面带羞赧地抬头望着皇。
皇点了点头,一旁的公公说道:“你,站到我身后来!”那秀女就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宠,赶紧起身,怎料踩到了自己的长裙,摔倒在地,引得众秀女偷笑。
皇的眉头皱了皱,公公继续说道:“你还是接着跪着吧!”那秀女接而变得一脸无辜与伤心,泪水淌了下来,继续跪在地上。
在这众秀女中,唯有兮阳不喜不笑,一身素装,皇注意到了她,命公公去唤她起身过来。“你叫什么?”皇把目光停留在兮阳身上片刻,然后又移开,问道。
“兮阳!”兮阳亦是淡淡答道。
“兮阳?有意思!”皇朝公公示意,公公让兮阳站到皇的身后,兮阳心中一寒,嘴角冷笑翘起。这就是皇,那个无端耗费了多少女子青春年华的皇,也不过如此,一副皮囊。
最终,皇选中了玉林和兮阳,翌日,她们就被公公带走,安排住进一座新的宫殿。
“姐姐,听说被选中的秀女,就会成为皇的妃嫔,我们要被封赏了!”玉林一脸激动地看着兮阳,兮阳却不以为然,任由马车颠簸。
此时此刻,兮阳心中已是多少个不情愿。当年想要的得不到,而现在得到了,却并非现在想要的,命运就是如此轮回地捉弄她。白鸽啊白鸽,你还要多久才能飞回,骆隆,我知道你在等我,我就等你的回信了,兮阳一声叹息。
那夜过得很漫长,因为兮阳心中很害怕,害怕自己来不及离开就被死死束缚。那晚皇召了玉林侍寝,留兮阳一人在宫殿里辗转反侧。
“传旨,封兮阳为妃,玉林为嫔。”玉林收拾好衣装,精神奕奕,即要离开了皇的寝宫时,听到了皇正在命人书写圣旨。
“凭什么,凭什么,我付出了,却只是个嫔?”玉林双拳紧紧攥着,第一次意识到兮阳给她带来的威胁,突然她萌生了一种念头,那就是想办法让兮阳出丑,做不成妃子。
骆隆终于收到了兮阳的飞鸽传书,可是军队马上就要抵达边关,此战系国家边境安全,他无法脱身,而且地方凶猛,一旦作战,生死难测。这次,骆隆还飞鸽自由了,他央随身的侍从将一个匣子和一个钥匙装好,快马赶回了皇城。
浮世,安好
在没有和合德联系的一个月里,安可渐渐平静下来,她开始学会确认自己的感情,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学会忘记过往的一些不快乐而回忆过往的快乐时光。
“安可,你的快递!”室友回到宿舍,将安可的快递领了回来。
安可很是纳闷,看了看快递上的寄件地址,是合德所在的城市。
安可好奇地打开快递,里面是一盒心形的巧克力,还有一个信封,和上次的信封款式一模一样,里面依旧是粉红色信纸。
“好吧,不多说了,忍不住想你了,生日快乐,献上一份生日礼物,小可加油!”看着那盒巧克力,安可的心中很是温暖和感动,一个月的时间要到了,安可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错了,至少那些消极的情绪已经没了。
“最后,送上一段话。”安可继续念着信:“相识四年,四年,我们各自追逐自己的梦想,既孤单,又彷徨。四年的花香弥漫在我们青春的路上,记忆的音乐盒仍旧歌唱,歌唱我们那些年一起度过的简单时光,酸甜苦辣,既欢欣又惆怅。往事一幕幕轻轻回放,那个校园,那间教室,那条长廊。”念着念着,安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然后,一切都归于安好。
嘟——合德正在自习,突然看到手机屏幕里,安可的头像闪动着。
“喂,阿德,你最近……过得还好吗?”安可羞涩地问道。
“喂,你以为这是小清新偶像剧啊,我肯定过得还好啦,只是太想你了!”合德仍旧不忘打趣,说实话,他等这个电话已经很久了。
电话那边是安可噗嗤的小声。
合德也笑了,说道:“既然能笑了,应该没事了!”
“那你想不想见我啊!”安可接着说道。
“想啊,想死了,对着电话望眼欲穿!”合德幽默地说道。
“真的啊?”安可接着说道。
合德回答到:“必然啊……啊——”话未落音。
“猜猜我是谁?”一双柔软的手遮住了合德眼。
宫灯,寂静
月影朦胧,画勾阑。
“姐姐,这是我做的糕点,你尝一口!”兮阳端着一盘桂花糕,迈着阴冷的步伐进了兮阳的寝宫。
“玉林!”兮阳正踌躇,见玉林过来,不免欢喜:“我恰好有事找你!”兮阳看着玉林,突然发现玉林的眸子,已经不再那么明澈如水,倒是有点陌生。兮阳知道今晚自己的身体就要被皇享用,她不愿意,也不甘心,希望玉林能够帮她想办法,不过这些她还没有说出来。
一阵冷哼,皇不知什么时候踱进了兮阳的寝宫,而且还不让宫外的侍女行礼。
“皇……”玉林一阵手足无措,兮阳拉着她跪下给皇行礼。
皇找了主位,坐了下来,说道:“免礼!”
玉林和兮阳起身,站在一侧,玉林还不时用不安地眼神打量着皇。
皇静静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嘴边,玉林心中一阵寒瑟。
最终,玉林制止了皇,皇没有吃桂花糕,因为桂花糕里面放了一种毒药,吃了可以让人失去心智而疯掉。兮阳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愧疚的玉林,心中亦是百般滋味,曾经的姐妹,现在却要毒害自己,玉林的双眸不再清澈,即使她的眼泪依旧清澈。
皇动怒了,他命人剜去了玉林的双眼,打入冷宫,而玉林在失去双眼之后,便撞墙自尽了。
那夜,是属于皇和兮阳的夜,春宵一夜,痛不欲生。
“骆隆,休怪我,今生负你,来世再还!”兮阳瘫倒在皇的床上,黑发散落一地,就如泛黑的死水,失去了气息。
“贵妃娘娘,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三日后,被封为贵妃的兮阳目无神色地端坐在皇为她盖的宫殿里,任由宫女侍从进进出出。
侍从走近兮阳身边,悄悄说道:“这是骆隆将军送来的!”
“骆隆!”兮阳的脸这才有了表情,赶紧拆开了那包袱。包袱里面有一把精致的铜钥匙,一个小匣子,还有一块通行皇城的令牌。“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哈哈,可惜,可惜已经晚了,我已经等不了你了!”兮阳的脸上写尽了痛苦与无奈,将那包袱抱紧,跑进了自己的寝房。
夜深沉,宫灯被寒风盏盏吹灭,唯有兮阳房间依旧灯火阑珊。
昏黄的宫灯,映衬整个房屋,异常美丽。兮阳对着铜镜,梳好发髻,换上最好看的衣裳。梳妆台上,青爵杯里斟满鸩毒。
兮阳打开小匣子,拿出里面的信纸,一字一字念道:“浮世去,相思难却;边关冷,关怀犹记。日夜思尔,盼红袖添香,却不得,只望此情不渝。”
“哈哈哈……此情不渝……”泪痕红浥,兮阳将信纸放回匣子,将匣子紧握手心。
终于,最后一盏宫灯熄灭,随着酒杯落地的声音,消失在偌大的皇城里。
今夜,月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