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很冷,尤其在夜里,更是冰到人的心里。
“景,赶紧起床,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
“几点了?”,我猛地坐起来,朝门口的母亲问。
“五点半”母亲回答。
睡在一旁的爷爷打鼾打得正欢,奶奶倒是醒了,转过漏在被子外的头对我说:“别起那么猛,脑袋都搞坏了!”
我顾不上那么多,拽出压在褥子下的棉袄和棉裤,匆忙的穿上。简单的洗漱之后,大口吞下母亲做的鸡蛋炒饭,拽起书包,拿上手套夺门而出。
昨天傍晚开始,下的的鹅毛大雪,现在竟已经停了,夜空中没有一丝阴云,星辰清晰可见。雪有点厚,但对于骑自行车来说,倒不算多大的障碍。村子里的路坑坑洼洼,现在却被雪填平,骑着自行车也平稳了许多。很快我就出了村子的土路,上了通往镇里的公路。从村子到上学的镇里约莫有八里的路程,骑自行车的话,最少也得花费半个钟头。我恋家,所以在北方的冬天里,一起上学的同乡之中,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在校留宿。
冬天的夜很冷,但今夜却算是个例外,当柔和的月光洒在我脸上时,竟仿佛还有暖暖的感觉。雪路上,我越骑,心情反而越放松下来。环顾四周,此时此刻的月光照耀下的世界竟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幼稚的我伸出手指,在空中划动:天灰黑,给这个世界先铺上一层底色。月亮画在天边,很圆又很亮。数不清的星星被随意点满星空,但笔触需有轻有重。环着天际勾勒一圈自由起伏的曲线,再轻轻的做个水墨退晕,权当做山峦。我抓抓头,好像还差点什么,便索性停下车来,弯腰抓一把雪向天际撒去,山被撒的黑一块白一块,再抓一把,憋气向前一吹,一条银色的雪路,划开重叠的山影,向前延伸而去。
我站着看着眼前的景色呆了十几秒钟,便重新骑上自行车继续赶路,前方的雪反射着月光,一闪一闪的。夜很静,只听见车轮轧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我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此时此地只有我一个人,便开始有些放纵。应着车轮轧雪的节奏,开始哼唱起来,越唱越嗨,最后竟连车轮都开始沿着蛇形的轨迹乱蹦。“咯噔”一声,前车轮压在了石子上,我整个人被扔了出去,脸朝下,一头扎到了雪上,好凉!我抬起头,没有着急起来,看着眼前闪着银光的雪,我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雪渣在我舌头上慢慢融化,有些凉,凉的舌头有些微微地刺痛,没有味道,却又和家里的自来水的没有味道不一样。我慢慢站起来,用棉手套打了打脸上和身上的雪渣,愣了一下,傻笑起来。
我转身,扶起倒在一旁的自行车,望了望天边,天际有些泛白,我又转头看了看骑车过后在雪上留下的痕迹,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