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闲话

苏州闲话很软很糯,说起来好听。

小晨光,村里人讲话全部用苏州方言。连学堂里的老师也用苏州话上课。

记得那时村上有一只大喇叭,每天早晨喇叭里就会传来婉转动听的苏州话。每当双抢结束,吴县广播电台女播音员,就有用苏州方言播报产量。“亩产超千斤个有XX公社XX大队……”声音像百灵鸟一样,在我耳中久久不能离去。

早晨起来,乡邻们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倷盎吃粥了(你有没有吃粥了)?”“我吃好哉(我吃好了)。”两人在路上碰见就会问,“倷到拿摊去(你到那里去)?”“我到街浪去(我到街上去)。”“倷到街浪去作啥(你到街上去干什么)?”“我到街浪去白相(我到街上去游玩)。”假如是外地朋友可能是一句也听不懂。

我东隔壁的邻居金根,他从小父亲过世母亲改嫁,只有一间破房子。他长大后娶不到本地的姑娘,娶了一个丹阳的外地媳妇。那时候假如你不会讲苏州话,跑出去别人就看不起你。外地媳妇倒也聪明,后来慢慢地学会了苏州话。大热天晚上夫妻俩,夫唱妇随,一个拉胡琴一个唱歌,吸引了不少村上人去听,外地媳妇一口标准苏州话融入其中。

我叔叔是大队书记,全体村民开社员大会,都是用苏州话的。乡里开会公社书记也只好用苏州话,公社书记是外地人,他用半生半熟的苏州话开会,时不时引起人们的哄笑。

我朋友的儿子,出去当了几年兵,回来时一口的普通话。朋友气得直骂他,连根都不要了,朋友的儿子只好改用苏州话。反正二十年之前在苏州很少听到普通话的,只有在电台或电视机里能听到。

随着慢慢地外地人员到苏州来工作,特别是这几年说普通话已习以为常了。

我女儿的一辈都会说苏州话,六岁的小外孙女,就不太会说苏州话了。有时我回去第一句话,阿爹(爷爷)你回来了。一半是苏州话,一半是普通话,有点搞笑。站在一旁的爱人就会教她说苏州话,阿爹倷转来哉。

现在有时我到苏州市里去与陌生人打交道。大多数用普通话交流,也不分清对方是苏州人还是外地人。苏州话慢慢地,听得少了。

有时我会突然地想,苏州话会不会消失,心里不免有点惆怅起来。在苏州听不到苏州话,那是怎样的悲哀。几千年来,苏州人根深蒂固的苏州话,是苏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江南文化的瑰宝。传承苏州话,迫在眉睫,是每一个苏州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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