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崇明(上·长篇小说连载三十)
作者 沈姜
晚上,从傍晚回到家里,公公就一直沉默寡言。等我和小楠洗漱躺上床了。公公进了厢房,在写字台前坐下。公公铺开买回来的信纸,从笔筒里抽出一只毛笔。公公在镇上没买到竖排的信纸,只能用横排信纸。
外婆出出进进,小声说:”给珍郎,微珍写信?”
“哎呢。”然后,公公就不再说话。外婆叫小姨:“阿英,恩个报纸呢……”外婆说那些剪报,让小姨把桌子上的剪报收拾一下。
“恩的关系的呀。”公公说着,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又低声和外婆说:“在镇上,碰到陈老秤了。”
“哈宁?”外婆压低声音问,她以为我们睡着了。今天随公公跑了一下午,但我和小楠都一下睡不着。
“咦,做秤的老陈呀。他的恩子么,是中心大队的书记的呀。”
外婆一听,马上眼生地说:“嗷呦呦,是的呀,中心大队书记呀。”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呦呦,是该让他做一只大点的秤的。”
小姨进来,马上说一句:“哈宁?嗷呦,十大队……”
刚说到这里,公公马上道:“咦,奥哈杠呢,中心大队呀!在外面奥讲十大队呀!恩是八大队,伊十大队,塞是叫中心大队的呀!”公公对小姨不满地瞪眼睛。
小姨呵呵笑,说知道知道。她的意思是,在家里么随便说说,出去不会乱讲的。但是公公还是不满地说:“兀头兀脑呢。”公公似乎被小姨的话影响了情绪,不想说话了。
但小姨想听,于是她说:“知道了呀,知道了呀。他说什么了?”
老半天,公公还在生小姨的气。又过一会,我在被窝里捅捅小楠,我们悄悄说:“不说话了?”小楠说:“呀,不知道。”
“格么,”公公忽然又开口了。看来今天公公还是想说的很。“格么,伊讲么,上海抓了揪关走资趴。”
“哈么日走资啪?”外婆问,问话里显出格外的关注。
“走资趴么,就是走资派,资本主义呀。”小姨有点迫不及待地解释。显然小姨从报纸上见过。
公公过去是读书人,也见过世面,对走资派,也能猜出大概意思。他内心关心的,其实并不是自己。他缓缓地说:“吾问他,上海抓揪关走资趴,其他地方一样哇,他说塞是一样的呀。”
“哈宁?”小姨又问。
“咦——,陈老秤呀,兀头兀脑呢。”
其实,小姨是清楚的。她可能只是心里一时急,把哈宁说成了口头语。她也知道,公公内心的担忧,是指我妈妈的入党和我爸爸的历史问题。公公又说:“伊在大队听说哇,走资趴,“,公公说到这里,顿一下,可能在指我们,声音又低了许多,“暄暄的爸爸,不知道也算是……”
下面是小姨的声音,虽然挺低,可由于着急,声音变得只是有点怪了:“加夫不一样的呀,加夫只是技术权威呀,怎么能算是走资派呢?”
“声音小一点呀,小一点呀!”外婆说。她怕我们听见。实际上,主要是担心被外人听去。
公公不说话了。一会又说了一句:“睏高好了,明朝再说。”
过了半月,这天中午,宗琴妈妈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来走亲戚,还来了个小胖子,一脸黑油,一双睡眼,年纪和小姨差不多大,见了我们也不说话。气鼓恼叨的模样,不知道什么事惹了他。
(待续)
回崇明 (上·长篇小说连载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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