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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脆响一声,我掉进了雪窟窿。压得厚实的积雪托住了我,没受伤,被踩断的枯枝硌得人生痛。我穿着臃肿的棉衣笨拙爬出,放慢速度继续在雪地里趟出一条路来。
那是05年的深冬,大雪封住了秦巴山脉,长在大巴山深处的我正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搁家
推开门,风裹着雪花迎面砸来,瞬间清醒。今天该去学校了,大雪封山加上流感,我搁家躲了三天,今天可周四了。可谁料早饭后班主任一通电话来说“学校统一放假。”我便心安理得,继续赖在家。
首要开心的是婆婆。一是在家安全,二是又能陪着她。
我跟弟弟围坐在火堆旁看火花噼里啪啦,雪粒子狠狠砸在屋瓦上,给还未消融的积雪再披上一层银装。
那是我家乡下过最大的一场雪。我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白,天是白的,树是白的,庄稼是白的,道路是白的,石坝是白的,池塘是白的,房子是白的,就连风也是白的……
我拉着弟弟堆起了一个个丑丑的雪人,双手和小脸冻得通红,不住地呵气搓手,丝毫不管用。婆婆硬是把我俩拽进屋子,烤暖和后塞一把烧红苕或烧洋芋,冻手立马变成烫手。
搁学校
天还没亮,我跟紫竹就拿着脸盆守在宿舍铁门旁,等门开的瞬间去抢水。学校上千号人,就守着3只水龙头。错过可洗不上脸。
后来我们学乖了。前一天晚上就打盆水放在宿舍,解决了抢不上水的问题。后来我们又进阶,把水倒进矿泉水瓶,在睡觉时放进被窝,用身体给捂热,第二天早上就能洗个热水脸。把学校没有热水这个问题也给解决了。
早晨我们成群结队蹲在花坛边洗漱,偶尔撞见流星,我许下的愿望只有“希望有热水”。
站在花坛边往远处看,能依稀辨别出水坝上窜动的人影。实在抢不上水的人就会去河沟或者坝上,那里水保管够,也算干净。
我也好几次去过坝上洗脸。早晨的水坝表面都是雾蒙蒙的,远远望去像是沸腾的水蒸气,可触到手里冰冷刺骨。
那个冬天温度少有零下,积雪便旬月不化。我那双手生满了冻疮,烂肉下都能看见森森指骨。
我跟紫竹从烫手的蒸箱里抢出装满饭盒的铁框,迫不及待找到自己的,小心翼翼打开装汤的饭盒,感受这凛冬不多的热和。
可惜没能留下一张照片,只能由回忆拼凑画面。但我答应了紫竹,要写下那场雪,那个冬天,那段时光。于彼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