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问:“要使百姓恭敬、忠诚并互相勉励,该怎么做?”孔子说:“如果你用庄重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就会恭敬;如果你能孝顺父母、爱护幼小,他们就会忠诚;如果你能任用贤能之士,教育能力低下的人,他们就会互相勉励。”
【自注】
问者出自真心,答者切中要害。当政者请教治国之策,长者敦敦教导。
为政者做到庄重肃穆、孝亲慈众、举善教不能这三点,百姓自然会不治而安。为政者只要能把握住这三大要诀,真心真实从自身做起,自然会政通人和。也就是说,不在你的政策如何,其实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关键在于你是怎么做的。政通人和的关键在上不在下。当政者必须有可敬之处,老百姓才会对你恭敬;为官者首先得是忠孝之人,治下才会对你尽忠;得有公平公正的社会大环境,民众才能勤勉互助。
当政者懂吗?当然懂,其实多数情况下的当政者,其智商大多都在平均线以上的。季康子懂这个道理吗?那自然是必须的。会首先身体力行吗?当然不会。他只是想着别人对他敬忠而已,只是想自己做天子、当天帝享受治下的尽忠而已,至于天子、天帝的责任?自己怎么会有责任呢?至于自己首先是天子、天帝的臣民这个事?咱先不讨论这个问题。
他们要的只是别人单方面的付出而已。许多权臣或者为政一方者,虽然立身不正,于国不忠,对上不敬,却希望甚至强制治下民众对其忠心耿耿。自己行事不公,却要求属下公正行事。自己不守本分,却要求属下谨守本分,对其恭敬忠诚。或者干脆进行道德绑架,我可以不要脸,你总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吧?
推测一下,说此话时,应该是夫子晚年回到鲁国的时候。三桓几代人割据自立、相互勾结,架空鲁国国君,各自为政轮流坐庄。行事以强化自身实力为唯一标准,置国家利益于不顾,把鲁国搞得江河日下日渐衰败,由一个中等强度的诸侯国变成一个仰人鼻息随时都有灭国危机的弱国。这样对权臣本身的前途其实也是不利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弱国的当权者,日子并不那么轻松。
难道三桓子弟愚蠢吗?难道三桓子弟不懂吗?恰恰相反,作为垄断教育资源的受益者,他们从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家族的重点培养。不得不承认,在那个时代的贵族子弟,尤其是作为家族法定继承人的重点培养对象,他们的先天起点、后天条件都远远位居社会阶层的顶端。无论学识、眼界都不是其他阶层多数的同龄人可以相比的。
他们明白人才的重要性,民心的重要性,民众教育的重要性,舆论导向的重要性。到底该怎么做,大半也应该知道。只是私心作祟,正确善政能为而不为,而错误恶政却是知其不可而为之。个人不忠于国家,却希图治下民众家臣忠于自己。然而这怎么可能呢?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上行必然就有下效,他们架空国君的同时,自己也被家臣架空,他们搞乱了国家的同时,自己的封地也脱离了掌控。
一筹莫展之际,想起了当初其父的遗嘱,去向夫子请教。面对这种无解的难题,也许夫子会有办法吧?夫
子当然有办法,而且有很好的办法。但是如果让夫子出一个主意,让一个不忠不孝的执政者,可以获得国民尤其是其中德才兼备者的效忠,帮助他进一步架空国家的同时还可以强盛国力。夫子是做不到的,谁也没有这样的办法,圣人也不行。
夫子的办法是成就国家的良方,季康子也很明白。但他会执行吗?历史记录告诉了我们,答案是否定的。
夫子也很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结果。但他还是心存侥幸,知其不可而为之。怎奈当权者却是知其该为、能为而不为。
这也许就是历史的悲哀、夫子的叹息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