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2022年6月22日，河南中考第一天，夏至节令第二天。正是盛夏暑热，骄阳似火，烈日炎炎。

考场禁区之外，从休息室内，到树荫之下，一年一度中考带队者本该有的闲适，会与部分师者责任心的紧张，一并交织、漫延。

“留在心底的声音，老师！作文题目是留在心底的声音！”

十点二十，第一场语文下场，学生从考场里次序而出，快步走向他们的带队老师，若恰是语文老师带队的，他们就会迅疾围上去，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地表达自己或愉悦或担心的写作体验。

“不错啊，就是这样写的！”

“也行啊，没事，这样写也可以啊！”

......

考后，他们急于寻求的短暂沟通与交流，我从来不讳莫如深，也从不要求三缄其口。老师的肯定与鼓励，会让那份愉悦升华为信心满满，把那丝担心消融得灰飞烟灭。

三五分钟后，孩子们又如潮水般退去，校园复归安静，带队老师，三三两两，楼前树下，或立或坐，摇着小扇，话着家常。其实，炎热依旧。

学生会有哪些留在心底的声音呢？

试想：留在心底，必然难忘；既然难忘，这声音一定在自我成长的某一阶段、某一时刻有着某种重要的影响、有着某种刻骨的情感体验、有着某种醍醐灌顶的道理认知。故作文指向依然是在遵循着少年的健康成长，引导他们发掘各不相同的成长体验罢了。

与去年中考作文半命题“我的青春里有什么”相比，难度稍低，学生更应该有内容可叙写，有情感可抒发。高分作文所必备之一的优秀主题与精准选材，和流畅、形象又深刻的表达，及新颖的结构形式，不会突发，更多要来自自己已有的写作素养。

留在我心底的声音有哪些呢？

今天，当我站在人生的更远端仓皇回顾，不过是半辈子稀里糊涂，几十年频频如故。历经的声音，如果可以压缩，总该有上万G了吧！可惜，它们不能刻录，只能留在心底。心的容量可以无限大，大到可以放下天地万物；有时，又是那样小，小到感花落泪、鸟别惊心。

这注定是一个让人怀旧的题目。不要不齿怀旧的人就像一个拾荒者，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满心澎湃，割舍不下。

这应该也是一个要去放眼未来、憧憬美好的题目。那些曾经的声音，给你带来的喜怒哀乐，都是你成长路上的佐料，有了它们，成长才有滋味，人生才有意义。

正文

留在心底的声音

说起故乡，不惑之年的我，虽然算不上归客，但到底还是离人。

是离人就会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一丝尴尬；就会有“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一缕紧张。好在，我这样的离人，早已把故乡朴实的样貌刻进了骨髓，把故乡亲切的声音留在了心底。

1

清早，在晨光熹微中，“啪！啪！”随着一记嘹亮的牛鞭声骤响，本在沉睡着的乡村，一下子被唤醒了。羊群咩咩，牛铃当当，连一向懒情的芦花公鸡都骄傲地飞上了与人肩齐的土坯院墙，拍打着翅膀，喔喔喔地高声啼鸣。大黑狗踱步走出大门，两只前爪摁地，整个身子带动两条后腿向后向下深深压去，它这懒腰伸得实是惬意！

“驾！驾！”村口坑塘西的小桥上，勤劳的牛把式们，头戴篱帽，肩扛犁头，一手牵牛，一手向空中挥响鞭子。他们每个人都迈着稳健的步伐，共同奔向满是希望的田野。

坑塘里水明如镜，何止牛把式，每一波辛劳的农人，只要路过这里，都会在粼粼水面照出他们最为靓丽的倒影，留下木板车“吱吱呀呀、丁丁咣咣”所独有的乡音乡韵。

2

中午，胡同口坑塘北的大槐树下，浓浓绿荫，洒下片片清凉。大半个村庄的男女老少，都端上粗口大碗，聚在树下，是蹲是坐还是靠？全凭自己的舒适做主。在快慢分明的乡村生活里，沐着清风，就着清凉，拉着家常。

“今中午恁婶子炒的玉米面拌辣椒圈，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热情朴实的邀约之音还未落地，丝毫不客气、一点不作假之人，已经把筷子伸进了别人的菜碗。

“中中！好吃哩很，香辣香辣，明天俺也做，恁都吃啊！今儿中午先去尝尝俺做里豌豆面条吧，我可是烧了一大锅呢！”“去把恁哩锅端来吧，看够不够一人舀半勺！”“只要恁想吃，不够我再做嘛！”哈哈哈！

......

“锁叔，明天叫用用恁哩大黄牛，这都夏至两天了，蛤蟆洼俺家那块地该耩黄豆了！”“中啊！今晚上我都把料备好！七嫂，你别着急，今下午我就把恁那二亩地犁出来，鸡蛋茶多打几个啊！”“中中！”哈哈哈！

.......

那个年代，那些日子，人们爽朗的笑声，总是这样一阵压过一阵。他们劳作的艰辛，统统消失在你谦我让、你帮我助中。

3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有风有清凉的夏夜，是属于孩子们的。

村口坑塘南的场地里，一张张苇席排开，孩子们滚在一起，乐在一起。“星星过月”“老鹰抓小鸡”“撞南墙”.....各样游戏每晚都要玩个遍。与时有时无、忽高忽低的蝉鸣相比，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似乎更加动听吧！

汗水淋漓之际，有胆大的率先溜进场地边的坑塘，享受那塘浅水带来的清凉。慢慢的，坑塘里孩子们越来越多。白白的月光下，他们欢快地打水仗，藏水猫。年龄稍大，胆量就更大的，小猴子一般攀起了塘边皂角树柔韧的枝条，一个鹞子翻身，高高跃起，“扑通”一声摔进水里，忽又游鱼似的钻出水面，自豪与惊羡的笑声此起彼伏。

不过一支烟的功夫，全都又在大人的催促声里，恋恋不舍地爬上岸，个个小泥鳅一样裹上了满是汗水的单子，躺倒在大人身边，听那久远的天上故事。

岁月荏苒，如今，我已是人过中年。细数过往，让我最难忘的，哪里只是故乡月夜种下的欢笑、故乡树下播撒的和谐与那故乡小桥上嵌入的勤劳啊！分明还是人人都会铭记的，儿时乡村生活的一段过往。那里，住满了我永不老去的乡音和乡愁。

余音

关于写好这篇中考作文，我本是踌躇满志的。

总觉得，自己内心一直澎湃汹涌着一种声音。从幼年、少年，再到青年、中年，我充盈的人生经历最不乏这种声音。静坐几案，几次想要把它们从记忆里拎出来，赤裸裸地抖落在众人面前，总又止笔徘徊。艰涩地打出三五个字，就难以继续，清除再来，复又如此。到头来，依然是缺少直面的勇气和倏然弃之如敝履的坚定啊！

为人比较感性，做人忒为实在。连写文从来都是不加掩饰，把悲喜之情粗鲁直接地摁在字里行间，示众一般，宣泄着自己的情感得失。

这一点，自然应该与学生的考场作文有着巨大的不同，他们留在心底的声音，应该简单的多了。

明天就要开始批阅中考试卷了，希望孩子们考试当时，是尽情地我手写我心，写出的尽是好文，收获的全是好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