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生,爷爷奶奶一看是女孩,就扔在一个破木盆里,准备呆会上山干农活时处理掉。七几年出生的女孩大都听闻过,经历过,那些消失的女婴。
我被匆匆赶来的外婆抱了回去,户口也上在外婆外公家,十多年没去过爷爷奶奶家。
而我妈妈之后又生了三个男孩,根本无暇顾及我,甚至几年才回一次外婆家。每次我都怯怯地躲在门后,不敢跟我妈妈——那个因为后面连生三个男孩,而在父亲家,在娘家,在村里扬眉吐气的女人搭话。
等我考上大学,外婆带我去爷爷奶奶家报喜。毕竟,九几年大学录取率相当的低。
爷爷斜了我一眼,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回外婆家的路上,外婆一路喜滋滋的要我承诺,以后工作了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双鞋。
可是人生处处有遗憾,这个大字不识,善良勤劳的女性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作为一个七零后出生在社会最底层命如草芥的女孩,进的是窄门,走的是远路,才看到人生的微光。外婆不识字,却教会我坚韧:“丫头,明月照高台也照沟渠”。而我妈妈年轻时以连生三个男孩引以为傲,老年时又像一只秃鹫,顶着稀疏的头发,瞪着混浊的血眼,时刻准备跟不想生二胎的弟媳撕得血肉横飞。不知道某个时刻,我居然原谅了她,她不过是那个时代下让人悲悯而不自知的血泪斑斑的女性样本。是一代农村女性苍凉颓废、渐行渐远的影子。
外婆,就是那个严重重男轻女的畸形年代里女性的光辉,微弱而坚强。我好挂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