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凝珊(笔名)
“萧先生,她的文章很英武,但在一些事上却显得过于感性,也许这就是女人。”许先生这样说道。
在现实的洪流中,很难再见到这样的女人,这样不要命地奔向逆流的女人。
当世界都在怒吼喧嚣的时候,她静静的守着自己残破的身体,苦痛的回忆着人生中的点点滴滴。
她谙笃写作的本质,深知写作是孤独的,是心情沉重的,而执笔只是痛苦发奋的一部分。
很难说写作是什么知识的沉淀,相反,这只是再回忆,再痛苦,然后换一种方式说话而已。于是你在她的作品中,很难看到那个烽火年代中随处可见的豪言壮语。摒弃了一切激情的渲染,归于沉默的女人,只是选择与读者分享着一些回忆,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现实。
那些生长在她文字中血淋淋的利刃,比世上任何一样东西都令人发怵。
萧先生最后的日子,辗转在废墟中慢慢地死去,她又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她一定身体很痛,心灵因为无望的孤寂而更加恐惧。她去的不平静,因为有那么多失望和惦记还没有散去,而她生前是多么率真简单,不避讳一切并直面着一切残酷。
真希望世上有个人跟她好好的,不求多么惊世骇俗,只求给她一个安稳。
但也庆幸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将她的灵魂惯养,而扼杀一个天才不能被束缚的灵魂。
当我们更贴近生活,更了解生活本质的时候,关于她切肤的痛苦就更深入我们的骨髓。
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她只是过早发现了真相的残酷,而她单纯的心灵却对这些赤裸的鞭笞感到无力承受,继而陷入困顿和自残。
在人生的苦涩岁月,她执笔写着《呼兰河传》,谈论着荒凉的院子,万物的生息,还有恐怖的现实。
这是她用另一种方式,回答着自己一生的恐惧,从儿时便诞生的恐惧,让她一生都没有再走出来,这就是现实。
尽管她在现实中显得那样无畏,但你总能看到她浑身的伤口,而且这些明白的血泪都洒在了她的笔端,书写着你读来惊悚,我看来说的就是我们自己的文字。
“从来没有人写贫穷和苦难写的如此触目惊心。”
可惜她就会,因为她是逆流之子,她的目光异于常人。她将受难视作修行,这是多么可怕的潜能。而对于爱,她很执着、忠诚甚至愚昧。
她给的这杯酒倒得太满,而不胜酒力的饮者多半半路迷失。
过分浪漫的爱情最终走不向生活,这是她不懂的,也是不想懂的。因为在爱情这层迷雾里,她宁愿永世不醒。就算现实狠狠地抽她,她也要拖着遍体鳞伤继续和现实执拗到底。
正是爱的固执,让她伟大。爱太深,伤太深,于是就容易陷入绝望。绝望的另一面就是报复,而报复的结果往往是后悔。让曾经炽热的心死在折磨人的回忆里,只能不断地反复怀恋美好才能得到一点点幸福的感觉,最终还要带着这些余温走向坟墓,这是多么扭曲的人生。
而抗战时山河破碎,半个中国的沦陷又注定她漂泊无依的命运。于是历史上再难有这样一个女人,带着民族的痛和现实的痛,整日书写着血泪,控诉着现实却注定默默的死去。
这让人忍不住想到萧军第一次见她时的心声:“这个眼前的女人是多么美。”
写到此处,悲由心生。
——记于2016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