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鱼头—薛涛
文/薛涛
我为什么画鱼,有以下几种理由,谈谈我的想法。
其一、鱼有历史和启示。鱼是人类亲密的朋友,也是艺术家最常表现的题材之一。人类从刚刚学会描绘图画开始,就把鱼作为描写的对象,在我国黄河中下游仰韶文化半坡遗址出土的六七千年以前的彩陶上就发现了许多鱼的图案。当然在新石器时代,人们的审美意识还处于朦胧状态,那个时代在器物上画画并不完全是为了美的装饰,其主要目的是记载本族群的崇拜对象,也称作“图腾”,体现了当时人类的那种维护自身生存与强大的本能意识。不只是原始社会,在中华民族绵延了几千年的农耕经济社会的历史条件下,由于科学技术和生产工具的原始落后,人力一直是社会生产力的主要成分。因此,“多子多福”也始终是人们根深蒂固的信念,私有制产生以后剩余财富的积累成为每家每户通向富裕的阶梯。汉语中“鱼”和“于”为谐音,这就是人类对鱼有了更深一层的尊崇与敬仰。
传统文学艺术中表现鱼的形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启示。最有代表性的文学作品,莫过于庄子与惠施的辩论。庄子和惠施站在濠水桥上,庄子说:“百条鱼在河水中游得多么悠闲自得,这是鱼的快乐。”惠施说:“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的快乐呢?”庄子说:“你不是我,怎知道我不知道鱼的快乐呢?”惠施说:“我不是你,固然不知道你;你本来就不是鱼,你不知道鱼的快乐是可以肯定的!”庄子说:“请你返回你问我的本来之意,你说‘你哪儿知道鱼的快乐’的话,说明你已经知道我知道鱼的快乐而在问我,我是在濠水桥上知道的。”这是没有结果的辩论,经过几千年的争论,谁也没法解释庄子心里究竟在想鱼为什么快乐的理由。在艺术作品中的表现,要算南朝(梁)吴均在《续齐谐记》中记载:“魏明帝游洛水,水中有白獭数头,美静可怜,见人辄去。帝欲见之,终莫能遂。侍中徐景山曰:’獭嗜鲻鱼,乃不避死。’画板作两生鲻鱼,悬置岸上。于是群獭竞逐,一时执得,帝甚佳之。”从这段记叙中可以看出,徐景山鱼画得多么逼真,竟然骗得水獭冒死相逐。从这段文字可知徐景山应是目前已知画家中最早的画鱼高手。五代南唐绘画大家徐熙及其孙徐崇嗣都喜爱画鱼;宋代画家刘崇画鱼也皆尽其妙。其后历代画鱼画家更是层出不穷。这些画家画鱼也不完全出于对鱼的生殖崇拜,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悠然自得的姿态,正是衣食无忧的士大夫阶层生活状态的写照。而清代一批落魄文人,则将鱼视为脱离官场追求自由的理想化身。在普通老百姓中间,他们在年画上画鱼,寄托的是最朴实的期盼——年年有余。
其二、鱼有佛性。有人问寺院大师,为何念佛时敲木鱼而不敲鸡、羊或其他什么。大师答曰:世间最勤快的生物莫过于鱼,从不合目,终日游动,如此勤奋还需敲打,何况人乎?原来名为敲鱼、实为敲人。
又听说鱼的记忆力只有7秒,所以快乐稍纵即逝,烦恼也是蜻蜓点水;所以无所谓露喜,也无所谓含优。这是否也是暗含了佛家的空呢?
鱼在水中游摆,既不追逐什么快乐,也不是摆脱什么烦恼。只是生命还在就摇尾而游,不追念前世甘苦,也不奢求来世幸福。正式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纤尘不曾落过,杂念更是不曾滋生。鱼从不考虑人如何看待他们,也从不考虑明日的是非祸福。它们只是终日四处游动,有吃便吃,没有便继续游。就如云游的和尚,缘起随缘,缘未到亦不强求。
鱼甘做木鱼,请佛终日敲打,警醒自身,佛理也!化作无数的鱼竟是世间,只是我们不曾理会罢了。
据说,即使在庄稼地里,一旦水多成涝,日子稍久,那田间就会有鱼苗跃动,而这鱼苗就是不知蛰伏了多久的鱼籽,遇水就得以重生。这便是智慧,不求安居乐业,唯有随遇而安。众多生物,霸道如恐龙不可一世,珍稀若袋娘种种,稀有的濒危了,珍贵的灭绝了。唯有鱼,个个看来呆头呆脑,只要有水便成,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挑剔,而恰巧水占了我们星球的70%。潜水就是潜水鱼,深海就是深海鱼,淡水就是淡水鱼,即使见不到阳光的地下水里也有石鱼自在的徜徉。于是,鱼成了世界上种类最多,数目最多的生物。你把鱼养在鱼缸里,它自由自在地游不会抗议空间的有限;你把鱼放在水族馆里,他也不会嫌吵翻来游去自得其乐;你把鱼养在水库里,它乐在其中偶尔会跃起欣赏夕阳无限美。由此推断,世界上存在的事物,不是强大就好,也不是弱小就好,而是适应最好,鱼便是这样的生物。
当成为案板肉食,它也许会挣扎。但正是因为不断被伤害,它们的繁殖能力也最强。鱼不择水而生,而是遇水则游,鱼的生存智慧就是这样一一遂了外界的心愿,自己遨游的世界才更宽阔。
曾经,两个和尚看到几只逆水而游的鱼,小和尚说:“这些鱼真傻,逆水而游多费力,多辛苦!”老和尚说:“它们正在享受快乐呢!”小和尚道:“明明很辛苦,怎么会快乐呢?”老和尚说:“他们享受的是奋斗的快乐。”老和尚指着江面上的黄叶说:“只有死去的东西,才会随波逐流,才会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