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仍不会忘记自己遇到爱伦坡的那一刻:那是初二暑假一个阴郁的下午,空气中满是沉闷和躁动,我走进离家不远的一个二手书店里,在书堆里徘徊,百无聊赖的寻找着可以打发时间的书,突然,一本封面上印着巨大幽灵脸的书映入了我的眼帘,封面上写着《红死:爱伦坡惊悚短篇小说集》,那一刻,我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虽然这本书是一本盗版书,而且还是一本二手书,但却为让只读过“世界名著丛书”的我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也认识了爱伦坡这个有着独特死亡魅力的作家。
梵高的伟大在于他对色彩的独特视角,能将我们眼中的单一色彩识别出各种复杂的色彩;而爱伦坡的伟大也在于此,他能将死亡用文字表现成万般模样。
死亡,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来说,都是个比较禁忌的话题,人们往往回避和顾忌这个主题,但它却成了爱伦坡众多优秀作品的创作源泉。自幼便父母双亡的爱伦坡对于死亡有着绮丽的幻想和独特的认识,阅读他的作品,你会发现死亡并不是像一把沾满鲜血的屠刀那样让人恐惧,而是像无尽的大海一样,既让人心怀敬畏,有让人无法停止对它的迷恋。
在《黑猫》中,死亡是黑暗中始终盯着你的一双眼;
在《红死神的假面具》中,死亡是收割一切的上帝;
在《厄舍府的倒塌》中,死亡是始终压在心头的阴云;
在《乌鸦》中,死亡是温存的情人;
在《跳蛙》中,死亡是复仇后的痛快;
在《瓦尔德马病例》中,死亡又成了缠绕灵魂的折磨。
在爱伦坡眼里,死亡有着一百张面孔,每一张面孔他都见过,而他的文字则如同梵高的画一样,将我们脑海中对于死亡的刻板印象融入了各种瑰丽的色彩,使其变得迷幻并充满各种各样的色彩,像一个万花筒般让人迷惑和沉醉。
值得注意的是,在他的作品中,女性始终是与死亡相伴的。在推理小说《莫格街谋杀案》、《玛丽罗吉疑案》里,受害者都是女性,而且都遭受了可怕的伤害。而在恐怖小说《丽姬娅》、《贝蕾妮丝》、《莫雷娜》、《厄舍府的倒塌》等作品中,这些女性则都是容貌秀美却又惨遭病痛折磨,在无尽的悲伤中投入死亡的怀抱。在我看来,女性角色之所以在他的作品中美丽优雅却又与病痛和死亡相伴,是与他年幼时目睹母亲被病魔带走分不开的,对于幼童来说,母亲无疑是天使一样的守护者,是美丽和温暖的化身,而当病魔缠身后,曾经美丽的母亲变得形容枯槁,最终失去生命,这在小爱伦坡的脑海中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噩梦,最终成为他作品中一遍又一遍出现,折磨读者也折磨自己的主题。
我觉得到后来,这种对于母亲、女性、美丽、病痛和死亡杂糅的情感已经不单单是爱伦坡重复的噩梦,也成为了他为之依赖的源泉,他甚至对死亡产生了一种如母亲般,如情人般的依恋。这种情感在他的长诗《乌鸦》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拥抱被天使叫作丽诺尔的少女,她纤尘不染,拥抱被天使叫作丽诺尔的少女,她美丽娇艳。乌鸦说‘永不复还’。” 在我心中,能对死亡充满了情感的长诗除了雪莱的《夜莺》,就只有这首《乌鸦》了,甚至可以说,两者在某些程度上,是一脉相承的。
对于那些从没接触过爱伦坡作品的朋友,我向你们推荐一部2014年的动画电影《奇特的故事》,在这部电影中,用五种动画风格表现了《厄舍府的倒塌》、《泄密的心》、《瓦尔德马病例》、《陷坑与钟摆》以及《红死神的假面具》这五篇爱伦坡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而将五个故事串联起来的,就是那篇长诗《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