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善好
解放后,村里男性年轻人不少人留起了长发。有的表现得很帅气,竟惹动了姑娘的芳心,结成了姻缘。时间长了,姑娘们的眼神里开始淡漠起来,对前来招摇的男青年开始反感起来。于是社会面上就有象歌谣似的顺口溜传了出来:“留分头的你别晃,姑奶奶不上你的当。”这简直是对那些以此炫美的男性年轻人一个很大打击。上小学时,学生已多不再剃光头了。好像时代的要求一样,都留起了头发,或平头,或分头。在村办小学时,村中有一个绰号叫“小梆子”的中年人,常带着一把推子到学校来给学生推头。非常省事,三五分钟转圈把周围头发去短就完成一个。一般都是伍分钱。没有钱从家里拿个鸡蛋也行。
考入县城完小,学校没有这种设置。学生各想其法,自己完成这个项目。有一次,我和同村同学一起上学。两人的头发都够长了。我兜里正好有一毛钱,够两人推一次头了,就和对方说了。对方很同意,商量着在城里找一处理发店。在中心街西侧找到一家,两人就进去了。因为这个价钱早已深入人心,没有再问店主推头的价钱。店主是个高个儿的老头。在给同学推完之后,同学说:我先走了。因为是利用早晨老师吃饭这段时间,怕耽误上课,所以很理解对方心情。我说:你走吧,我也快。店主见我应承下来,也没有和同学要钱,就让走了。我和店主说:您给我推得快一点,我等着去上课。店主虽然答应下来,但仍慢条斯理,按部就班。我以为他给转圈推完就得,没想到他放下推子,又拿起了剃刀刮起了鬓角。大人理头是要刮鬓角的。我忽然想到多一道手会多要一份钱的,就问:您这儿推头多钱?他说:一毛伍。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店主拿那剃刀去刮我的耳轮。我突然站起说:我不要刮耳轮。但已刮完了一个。我说:我只带了一毛钱。说完把钱递给他。店主很生气,说:什么?一个人就一毛伍,俩人你给一毛钱!再掏掏。我把兜口翻过来给他看。他见真的没有了,才说:下回有了给我拿来。我怕误了上课,边答应边跑了出去。心想:这么贵!谁敢上这儿来推头?每想起此事,自己都觉得好笑,怪自己事先少了一句问话而出了丑。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听说平谷县马坊镇饭店做的馒头特白好吃,是富强粉的。星期天我和老伴骑车去马坊镇西头一家小饭店。那时马坊镇已属北京市管辖,需北京市或全国通用粮票。我们进店后,只见一人已坐在那里,没有在意。我们买了馒头和菜,拿到桌子上去吃,才发现干坐在那里的人是个熟人,是在中学时的推头匠,人们都称呼他“高梆子”。我问:你怎么不去买?他笑笑说:我没有粮票。高梆子人缘挺好,挺和气,推头手艺也挺好,价钱也不高,才一角钱。学生都愿意上他那里去推头。学校给他安排在传达室,推头人员不断。我掏给他一斤粮票。他拿去买了饭菜。我们顺便聊了起来。我问:你怎么不在学校推头了?他笑笑说:这买卖不好做了。现在学校每班男学生都攒钱买推子,一使就几年,上我这里来推头已经很少了。我很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我家里就买了一把推子,让老伴给推。似乎他还谈到街上理发店的买卖也不好做,自己偶尔在家里给找上门来的熟人理一理。谈话之间我感觉他确实有些老了。而我们都没有预示到在这推头理发买卖难做的表象下,商品经济正孕育着男女发型新式大潮的萌芽,以及随之而来的理发业的前所未有的发达。
2022年11月17日星期四
善好,笔名,三河市泃阳镇人,好写散文,有《泃河咏》散文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