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河内刺汪

        上话说道:汪精卫借口去昆明演讲逃出重庆,王断红察觉到不对,向龙云说明情况,龙云遮遮掩掩让王断红失望透顶,汪精卫逃到越南,响应日本人第三次声明发表艳电,国民政府对娄悦中下达刺杀命令。

      还剑湖搭着一座简陋的木桥,几个行人挑着担子走过,几艘小小的木船在老船夫一声声吆喝声中从湖面轻轻划过,船头推开湖面层层涟漪,男女头戴草帽坐在船边戏着水。

      “河内…”

      棕榈树的叶在空中随风摇晃,法国旗帜矗立在院中,在风中随风起伏,娄悦中站在一处房间内,几个黑衣人在他身后坐在电台前,几人不时在纸上写着什么。

      无色的天空圆日散发着刺眼的白光,几个黑白色的背影在荒原奔跑着,几只手中握着枪对准远方行驶的轿车射击着,一阵阵枪声形成回音。

      娄悦中手中握着望远镜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别墅,几只狼狗在院中走动,娄悦中缓缓将手中望远镜拿下,眯着眼睛默默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娄悦中前几次刺杀任务均已失败告终,太狡猾了,一次是咱们跟在汪精卫车后面准备行刺,结果叫他们发现不对劲,直接让他跑了,有一次,收买面包师给他吃的东西下毒,结果面包师临阵胆怯,什么也没干成…好在法国巡捕被我们收买,提供了汪精卫的住所,不然这个家伙频繁更换地址,我们很难摸得清。

      黑色的轿车愈来愈远,只留下半空未落的尘埃,娄悦中无色的脸庞大口喘着气,神情满是悔恨,他低吼一声,一下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直勾勾瞪着前方。

      娄悦中眼神中带着锐利,抬起手将一旁的窗帘一拽,发出哗啦一声,窗帘遮不住落地窗透来的光芒,娄悦中缓缓转过身,脸庞被白光模糊,他面向那几个黑衣人,开口说道。

#娄悦中不久前,委座已下达绝杀令,行动定为今天晚上,直接进汪精卫卧室行刺,他的卧室在高朗街二十七号三楼前房,留下一个人开车在墙外接应,行动必须要这迅速,我们与这里的法国巡捕接触几番,这些洋人眼里目的不纯,如果可以,就把汪精卫住所里的所有人都杀干净,避免后患,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所有人纷纷将头顶的耳机摘下,猛地站起身,大喊一声“是”。娄悦中眼神透着阴狠,垂在腿侧的手如弹钢琴一般,在逐渐重影过后,一支枪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街上缓缓停下,娄悦中坐在后座左右一看坐在身边的人,身边的人纷纷一点头,将两侧的车门一推。

      几人窜出车里,身上的黑衣与周围的夜色融合在一起,娄悦中左右看了看,抬眼一看面前的高墙,从兜里掏出钳子,小声说道。

#娄悦中我先上去把最顶上的铁丝剪了,然后拉你们上来,麻利点。

      说罢,娄悦中眼珠微微一动,深吸一口气腿一蹬,脚直接踏在墙上,猛地在墙上窜了几步,手一下扒在墙头,他微微探头透过铁丝网看着院里,见几条狼狗趴在地上,便抬手用钳子小心翼翼夹着铁丝。

      铁丝一节一节断了,娄悦中的手缓缓伸向铁丝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铁丝网挪下,他侧头看向墙下的几人,眉毛微微一挑,几个人见状,连忙将双手抬起,娄悦中将铁丝网扔了下去,被一个人接住轻轻放在地上。

      娄悦中抬起手丈量了一下铁丝网的空隙,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侧头看向身后的人一点头,将钳子放进兜里。

      娄悦中微微挪着身子,倒挂在墙上伸出手一把拽住其中一个人手,那人深吸一口气,借着娄悦中的手猛地一跃,双脚踏在墙上猛跑几步,娄悦中身体猛地一起,那人一只手扒住墙头,缓缓将身子挪上墙头。

      几双脚步猛地落在地上,娄悦中直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支枪,手一拉枪栓,左右张望一番,娄悦中头一仰,身边的二人纷纷一点头跟在他身后朝远处跑去。

      狼狗依然趴在地上,娄悦中和身边二人越过窗前的围栏,侧站在窗户前,娄悦中侧头一看院中的树,抬眼看向二人开口说道。

#娄悦中同志们,一会分头杀人,若行刺成功,爬树翻墙而走。

      身边的二人纷纷一点头,纷纷朝两边一翻跑向远处,娄悦中直勾勾瞪着眼前的窗户,缓缓抬起手用刀片猛地一划窗户缝,只听得卡啦一声,窗户变得虚掩,娄悦中左右看了看,抬起手将窗户轻轻一推,猛地钻了进去。

      娄悦中的背影在漆黑的房间中摇摇晃晃前进,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攥着枪,脚步徐徐踏上台阶,手中的枪不时一拍腿侧,他眼神变得满是杀气和阴狠。

      他的身影在幽暗的长廊中逐渐停下,侧头看着一扇门,门牌上挂着二零四的牌号,他缓缓从腰间抓起斧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猛地将斧子劈在门上。

      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躺着另一个人,二人身上盖着被子,只听得哗啦一声,二人瞪大眼睛猛地坐起身愣愣地看着大门探出来的斧子,一个人尖叫一声,猛地抓起身边的人跑下床。

      娄悦中深吸一口气,又猛地将斧头砍向大门,几片门板变得摇摇欲坠,娄悦中将斧子别回腰间,猛地抬起脚将门板一踹,只听得哗啦一声,大门破了一个大洞,娄悦中微微屈下身直勾勾瞪着房间里,布着血丝的眼珠冒着杀气,只见一个人拽着另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开着窗户。

      他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将握着枪的手伸进洞里,开窗户的人侧头看着伸进来的枪管,瞪大眼睛哀嚎一声,便听得一连串枪声在黑暗中猛地炸起,院中的狼狗一激灵直起身乱吠着,门口的大洞只剩下未散的白烟,娄悦中早已消失不见。

      几片鲜血逐渐从地板上蔓延着,一个人的尖叫声响起,只见她怀里倒着一个瞪大眼睛的人,他的嘴唇不时喷出几缕鲜血。

      娄悦中的身影大步在院中奔跑着,不时朝身后猛追的狼狗放着枪,他双手一下扒在树上,几步便攀至树顶,侧头一看别墅里又亮起几抹刺眼的白光和接连的枪声,便一扭头,猛地从树上一跃,一下翻到墙后,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车上的人见状,连忙奔向趴在地上的娄悦中,扶着他跑进轿车中。

      娄悦中坐在后座上,大口喘着气,冷汗划过他的鼻梁,他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来回揉着,一阵阵警哨声响起,娄悦中瞪大眼睛,一下侧头看向后窗,一缕缕白光照在他的脸上。

      娄悦中眼珠左右动着,只见法国巡捕的卡车亮着刺眼的车灯行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有点不知所措,侧头看向别墅,只见一面面窗户不时亮起刺眼的光芒和响起若隐若现的枪声,他仰起头大喊一声。

#娄悦中赶快出来!法国巡捕来了!

      一声声警哨紧接着从娄悦中身后传来,那哨声愈来愈近,娄悦中搭在腿上的手攥成拳头微微发着抖,坐在司机位上的人一看后视镜,只见一堆法国人跑下车吹着警哨朝他们跑来,司机侧头一看娄悦中,大喊一声。

      “站长,来不及了!咱们走吧!他们出不来了!”

      娄悦中抬起手一抹自己的脸,重重呼出一口气,又侧头一看别墅那一面面窗户,“哎呀”一声一只手使劲一拍司机的椅子,司机连忙一踩油门,轿车呼得一声朝远处跑去。

      巡捕们手中端着长枪对准前方射击着,大跑几步刹住脚步,一杆杆枪管喷着白烟,枪声连绵不绝,娄悦中靠在椅子上,手抱着自己的头,巡捕纷纷将枪垂下,纷纷转过身朝别墅的院里跑去。

      汪精卫怀中揽着曾仲鸣,双手抚摸着他的身体,汪精卫的双手逐渐布满鲜血,嘴唇发着抖,垂目望着他已无神的双目,颤颤巍巍抬起手将曾仲鸣眼睛合上,汪精卫哭了起来,眼泪划过他的脸颊,他徐徐俯下身将头靠在曾仲明带着血迹的脑门上,嘴唇发抖颤抖地说着。

      “仲鸣,好心办坏事了哟,我不该让你和弟妹去我的卧室休息啊!仲鸣啊!”

      汪精卫颤颤巍巍仰起头,两行眼泪从他的眼眶涌出,他逐渐长大嘴巴,头和肩膀摇晃着,无声哀嚎着,嘴唇拉了丝,眼珠朝上翻去。

      陈璧君坐在低头哭泣的方君璧身边,不时抬手轻轻摸着她的肩膀,几个警卫手中端着长枪,围在两个蹲在地上抱着头的人身边。

      破碎的门洞出现几个巡捕层层叠叠的影子,他们缓缓俯下身跨过门洞走进房间,他们将灯一开,昏黄的光线从房间里亮起,光线中尘埃如沙尘暴一般泛着微光胡乱翻腾。

      法国巡捕侧头看向一旁几个围成一圈的警卫,抬眼看向跪在地上揽着曾仲明尸体的汪精卫,垂目看着地上的鲜血,几人面无表情,走向那几个警卫,抬手一推那些警卫的肩膀,用法语说道。

      “离开,我们要把这两人带走。”

      那几个警卫侧头愣愣地看着巡捕,纷纷将枪管抬起挂回肩上,巡捕抬起手拽住那两个人的肩膀朝房间外走去。

      汪精卫浑身抽搐着,倒吸一口气,发出阵阵破了音如鸭般低鸣,他眉毛向下,手指移动到曾仲鸣满是鲜血的胸前,张大的嘴巴爆发出阵阵撕心裂肺震耳欲聋的嘶吼,鲜血在地面上缓缓延伸着,昏黄的光线划过汪精卫狰狞的脸庞。

      青天白日旗在昏暗的半空随风起着涟漪,白日悬在天际将光芒渗透进旗帜每个毛孔,娄悦中坐在轿车中,眼神透着复杂,不时因为颠簸,身体变得摇晃。

      黑色的轿车逐渐驶入两扇敞开的大门,铁门卡啦一声逐渐关闭,娄悦中的手打开车门,缓步走下车,仰头看了一眼空中的青天白日旗,司机跟在他身后大步走进领事馆。

      娄悦中环视着大厅,一个穿着西服的人手中握着一张报纸,神情凝重得走到娄悦中面前,将报纸一递,娄悦中眼珠动了动,抬起手接过报纸,边翻看边朝楼梯上走去。

      娄悦中背后的风衣随着风左右摇晃,眼神变得愈来愈复杂,眉头紧皱起来,只见报纸上写着几行越南文的大字。

      “哥伦比亚路高朗街二十七号二十五号遭到杀手袭击,汪精卫的秘书曾仲鸣身亡。”

      一扇门缓缓敞开,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的背影站在窗前,一旁的窗帘随着风起伏,不时模糊了那人的背影,娄悦中的脚步缓缓踏进房间,抬眼望着前方的背影,微微低头开口说道。

#娄悦中戴老板…

      戴笠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窗外的白光快速转动着,如同风扇一般,将戴笠的脸庞变得时隐时现,他抬起手指向娄悦中,开口说道。

      “简直是马虎,怎能把曾仲鸣当成汪精卫除了,现在好了,汪精卫没死!这家伙要开始不择手段和咱们对着干了。”

      娄悦中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汪精卫黑白色的身影坐在地上,咬着牙面目狰狞地瞪着前方,泪珠涌出他的眼眶,脖子爆出根根青筋,娄悦中抬眼望向站在前方的戴笠,开口说道。

#娄悦中汪精卫对曾仲鸣像兄弟一样,汪精卫这个人,情绪总会先占据理智,所以他的政治生涯向来是摇摆不定以及靠情绪推进的,戴老板,虽说这次任务不完美,但可以确定,这个汪精卫会不顾国家利益投日,成为彻头彻尾的汉奸了。

      戴笠默默望着娄悦中,嘴角动了动,缓缓背过身去望着窗外,手搭在窗框上,手指轻轻敲着边缘,开口说道。

      “大敌当前,现在不处理你的失职,娄站长,你跟我回重庆吧,接着当我的秘书,上海恐怕不安全了,希特勒的野心不单是奥地利和斯洛伐克,欧美列国也得遭殃。”

      娄悦中眼神微微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戴笠缓缓转过身望向他,开口说道。

      “前段时间,我们收到了一批情报,是出自哈尔滨的,上面说了伪满洲国近期决策,要处理蒙古所谓的边界问题,这是冲着苏联去的,但实则还是对我们进行进一步侵略,上海租界,迟早有一天不再是净土。”

      娄悦中望着戴笠沉默一阵,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娄悦中戴老板,悦中身负多个承诺在身,一是上海的机构,我实在是放不下,二是悦中早已口头向于长官立过军令状,日本人一天不离开中国,国土一日不复,悦中都无颜面对领袖与国旗,三是悦中已向斧头帮帮主万藴玉做出承诺,要亲手杀了张啸林这个汉奸,作为我们军统与斧头帮的献礼,现在仍未完成。

      戴笠愣了一下,迈开步走到娄悦中面前默默望着他,娄悦中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笑意,微微低下头开口说道。

#娄悦中所以,悦中为了这些承诺,实难与大家团聚,只希望戴老板可以代我向我的老师白复成,长官于先词,领袖蒋先生问好了。

      戴笠一抿嘴,侧头无奈地笑了,他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握住娄悦中的肩膀,使劲拍了几下,低声说道。

      “胜利后,我等着你向我复命,我希望你不要失约,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娄悦中侧头一看戴笠的手,一点头轻轻“哎”得一声,戴笠深吸一口气,又望着娄悦中看了一会,苦笑一下,转身远去,边走边说道。

      “国旗是我专门为你而升的,趁着离开前看几眼吧,回了上海,就不知道哪年才能再见到我们的旗帜了。”

      娄悦中眼神微微愣了一下,侧头看向身后,戴笠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他的眼眶逐渐红了,一滴眼泪逐渐从他眼眶中涌出划过脸颊。

      娄悦中快走几步,奔向窗边,双手搭在窗台上仰起头看向窗外的天空,青天白日旗在黯淡的空中起着涟漪,娄悦中嘴角抽搐,两行泪痕在他脸颊上闪闪发光,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敬了个礼,手指在头侧微微颤抖,颤声喃喃道。

#娄悦中娄悦中…定不负国家…不负蒋先生…

      青天白日旗在风中呼呼作响,白日的光芒透过飘扬的旗帜,逐渐与旗帜上的白日重合在一起,娄悦中站的笔直,脸上带着微笑,缓缓将手垂下。

      汪精卫坐在地上,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窗帘紧闭,他神情恍惚,微张着嘴,双目无神,仿佛失了魂一般。

      怀里已经没了曾仲鸣的尸体,衣服上满是褐色的血迹,地上的鲜血已经被人抹去,却依然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红色血痕。

      陈璧君手中拿着一张纸,缓步走到汪精卫身边,她缓缓屈下身将手中的纸递到汪精卫的面前,开口说道。

      “高宗武从日本寄出的信,上面写了他与平沼和坂本的谈话内容。”

      汪精卫微微侧头看向陈璧君手中的信,颤颤巍巍抬起手挥了挥,陈璧君一点头直起身,将信拆开念道。

      “日本人言而无信,我与平沼等人经过多次会谈,每次谈到重光堂签订的实质条件时,便转移话题,或是推脱,最后竟直接说出,近卫已然下台,所谈之条件与我们无关等诸如此类的话…希望汪先生对日和平运动三思而后行。”

      汪精卫眼珠动了动,缓缓抬起手,陈璧君愣了一下,屈下身,汪精卫的手猛地抓在他肩膀上,神色怪异地说道。

      “不管他…去南华日报再次刊登…宣布我和蒋系国民政府彻底决裂…并再次加大力度回应日本…说他们说尊重中国领土的…共同防共…并攻击蒋中正…他才是最早与日共谋的卖国贼…”

      说罢,汪精卫的手一松,重重落在地上,又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陈璧君直起身,缓步走向远处,脚步声形成阵阵回音。

      汪精卫垂在地上的手猛地攥成拳头,咬着牙瞪着远处,眼中泪光闪闪,脸逐渐憋红了,他低吼一声,拳头猛地一砸地板,张大嘴巴,齿间拉着丝嘶吼道。

      “蒋中正!还有同僚!都去死!你去死吧!”

      王成山手中提着箱子缓步走下火车,身上依然是那一身笔挺的西装,火车发出阵阵轰鸣声,逐渐从他身后缓缓行驶,哐当哐当的声音逐渐愈来愈快,王成山抬起手捂着礼帽朝远处走去。

      街上走着一个个肩上挎着枪的人,一个个摊贩的铺子冒着热气,王成山的背影穿梭在一个个肩上挎着枪的人之中,他不时侧头一看,一个个人纷纷侧头看了他一眼,便扭头朝远处走去。

      王成山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一旁的酒馆,他眼珠微微上移看着“镇公所”的牌匾,缓缓转过身走到门前,手徐徐抬起。

      孙明昭站在柜台后,手中握着一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几个人走到柜台前,往杯子里一舀酒,便掏出几个铜板扔在柜台前,孙明昭的脸上已经戴上了眼镜,她将手中的纸一折递向前方开口说道。

#孙明昭(青年)去红星镇,让那儿的镇长答应咱们的条件,条件就是改制成咱们的体系,并在镇公所上设立我们的组织进行监督,谈不拢就组织咱们的人暴动推翻他,纸上写明了我们的体系,他同意后再给他。

      一只手缓缓抬起接过孙明昭的纸条,便转身而去,孙明昭打了个哈欠,抬起手将眼镜摘下,轻轻放在桌上,将头靠在椅子上,门卡啦一声被人推开,送信人抬眼一看站在门外抬着手的王成山,眼神微微一愣,便侧身远去。

      王成山侧头一看那人远去的身影,嘴角微微动了动,孙明昭脸上的人影微微晃动,她微微侧头看向门口,眼睛眯着,面前的人模糊不清,她只是默默看着,脸上没有别的表情。

      王成山扭回头,望着孙明昭的脸庞,二人四目相对,他缓缓将手垂下,眼神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得躲了几下,便对孙明昭一点头,转身而去。

      孙明昭眼珠微微动着,缓缓扭回头去眼神平静地望着天花板,冗长的发丝从腰间搭在椅子外,她的手自然垂在凳子两侧,微微摇晃着,眼睛逐渐闭上。王成山指间夹着一根烟,另一只手缓缓将头顶的礼帽摘下,嘴里喷出丝丝缕缕白雾,垂在脑门前的几根油亮发丝微微摇晃,偏分的发型几根聚成一线,线线分明而油亮。

      空荡荡的院落,落叶满地,一阵阵风将落叶吹响前方,清脆的哗啦声响起,一阵阵风将四处挂着的白布吹得起伏,王成山的手握着礼帽缓缓搭在灵台上,手中拿起三根香点燃缓缓躬下身对着前方的照片一拜,轻轻将三根香插在香炉中。

      王四福躺在地上,身上搭着一排排写满汉字的长纸,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拐棍倒在一旁,长纸不时被风掀起一角,一双脚步出现在王四福身体一旁,王成山的声音徐徐传来。

#王成山(中年)街上的武装怎么又多了。

      王四福眼睛微睁,头发凌乱也长了,随着风微微发颤,几根头发不时刮在脸上,嘴上带着若隐若现的胡茬,他低声喃喃道。

#王四福(中年)不知道…

      王成山侧头一看倒在地上的拐棍,抬脚一踢缓缓俯下身默默望着王四福,将手搭在自己腿上,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找到了一条更好的销路,以后,我会每年拿走鸦片产量的一半去自己的销路供应,剩下的一半你看着办,现在国际上对海洛因的市场大抵是分为四号,一是普通烟膏,二是比较次的加工,三是纯度较低,掺了东西的海洛因,咱们的四号海洛因比起国外差太远了,虽然成品是白的,但是纯度实在太差了,我怀疑我当年出国寻的配方有人留了一手,但对付我那的销路还是绰绰有余的。

      王成山缓缓站起身将手背在身后,在房间中踱步,仰起头看着吊灯下的吊坠随风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有个地方的人依然在抽着普通烟膏,而且,那地方消费水平高,比所谓这些东南亚穷鬼们消费水平高多了,就是提高价格的一半,他们也会买的。我一会便去工厂带走所有产品,每个都运走一些,抢占市场,设立烟馆,让咱们的家业更进一步发展。

      王四福眼圈发青,眼珠微微一偏,缓缓坐起身,神色依然不振地望着前方王成山的背影,低声说道。

#王四福(中年)你是想分家吗…

      王成山眼珠微微动了动,不屑地笑了出来,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眼中满是怪异的柔和,他转过身蹲下身望着王四福,抬起手握住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王成山(中年)我怎么舍得扔下弟弟,扔下侄女…我会回来的,不要担心,我知道我带走一半产量,你的日子可能会困难些,毕竟所有销路都攥在我手里,你放心,剩下的产量交给你处理之余,我每年都会寄钱回来,而且…全是黄金…

      王成山眉毛向下,和他脸上柔和的笑意格格不入,门外的白光将他的脸庞变得明暗不一,他露出一排牙齿,一拍他的肩膀,便转身而去。

      操场上站着一排排学生,每个人头顶上的钢盔都锃光瓦亮,帽子中央的白日徽章被白色的光芒照耀,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向站在讲台上的龙云,龙云身后挂着巨大的孙文相框和垂地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

      一个披着深绿军袍的人踏着台阶走到讲台上,他缓缓转身面向前方,站在龙云身边,队伍里的王断红眼神微微一愣,于先词垂目望着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眉毛微微一挑。

      龙云侧头一看于先词,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点头,便大步向前走到话筒前,脸上不再凝重,露出一丝和蔼的笑意,缓缓将双臂伸向天空,大声喊道。

#龙云我宣布,云南陆军讲武堂,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五分校,黄埔第十四期全体学员们!顺利毕业啦!

      龙云哈哈大笑起来,举起的双臂两侧窜过一只只白鸽,一个个学生瞬间骚动起来,他们将头顶的钢盔甩向半空,欢呼起来互相拥抱着,只有王断红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几个学生扑向王断红使劲搂着她,耳边的欢呼几乎将她包围。

      龙云望着他们缓缓垂下手,仰起头大笑着,于先词脸上带着微笑,缓缓走到讲台前,抬起手握住话筒调高一些,眼睛一直望着王断红,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肃静一下,毕业后的分配部队情况会在告示栏公布,请大家向各部报道,下面,我代表中央提前宣布一些同学的分配情况,以下点到名的同学,会分配进中央部队任职,希望你们次日尽快乘车去重庆报道,如果有事情不能按时到达,请书面写明情况。

      所有学生纷纷肃静下来,无数钢盔掉落在地,学生们仿佛定格一般,有的还抱着别人,龙云见状,缓缓走向一旁,于先词走到讲台前,笑着望着前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步兵科二班,王断红!在校期间,各项成绩拔尖,毕业后,请来荣誉第一师担任连长职务,军衔暂定为中尉。

      王断红眼神有些复杂得盯着继续念名字的于先词,耳边已经变得朦朦胧胧起来,他的说话声轰轰隆隆,一个字也听不清,身边的严人恩抬起手一把揽住王断红,丰宏年也揽在她肩膀上,王断红眼珠动了一下,发懵地看向身边大笑的严人恩,严人恩的声音形成阵阵回音,开口说道。

#严人恩恭喜你!进中央啦!荣誉第一师,那可是英雄部队!

      丰宏年侧头望着王断红,贴着王断红的钢盔来回蹭着,王断红闭上一只眼睛皱着眉扒拉着他的手,丰宏年打趣道。

#丰宏年哎呦…红哎…以后发达了别忘了你的地方军穷哥们呀,我为你开心啊,太好了。

      严人恩也学着他的模样哭丧起脸来,贴在王断红的钢盔上,不时用头一顶,他假模假式地哭着,喃喃道。

#严人恩是啊…都为你开心呢,你可要常回家看看,有时间常聚聚…别忘了家乡的父老乡亲…

      王断红一皱眉,双手一抬将二人推开,左右看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的天呐,你们假不假啊…

      龙云双手叉着腰有些不悦地望着于先词,缓步走到他身边,抬手将话筒握住,发出滋啦一声,龙云嘴唇微动,压着声音说道。

#龙云好小子…把成绩前几的全带走了…就这么对你母校…

      于先词侧头看向龙云,眉毛微微一挑,抬起手握住龙云的手,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同为国民党,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于先词缓步走下台阶,抬眼望着几个学生包围的王断红,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缓步走到王断红身边,垂目望着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我送你回家。

      严人恩和丰宏年见状,纷纷抬起手一敬礼,齐声喊道“长官”,于先词微微一点头,侧头看向王断红,抬起手朝前方一请,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王断红同志,请吧,回家。

      王断红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点头,于先词笑了笑,抬起手胳膊悬在她后背,随着她缓步朝前走去,军袍被撑成半圆的折扇,于先词的军袍随风左右摇晃着。

      远处传来一声“王断红”的呼唤,凌乱的人群熙熙攘攘形成重影划过二人的背影,一阵阵风拂过王断红耳侧的发丝,她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严人恩和丰宏年脸上带着微笑,抬着手对她挥着,嘴里不时呼喊着她的名字。

      于先词眼珠微微动了动,望着她,王断红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转过身抬起双臂对远方的二人挥舞着,她哈哈笑着,眼眶逐渐红了,于先词缓缓垂下胳膊,停下脚步侧头望着她。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抬起手一抹眼睛,侧头看向于先词,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去拿个东西…

      说罢,王断红钻过人群朝远处跑去,于先词默默望着前方,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四面涌动,身上的军袍随风起伏。

      王断红手中高举着军号在人群中穿梭着,于先词抬眼愣愣地望着她攥在手中的军号摇摇晃晃前移,王断红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脸上带着笑,说道。

##王断红(少年)走吧!

      于先词笑了笑,便跟在她身边朝远处走去,熙熙攘攘的人影不时淹没二人的背影,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王断红抱在怀里的军号,她的手指不时轻轻搓着军号。

      于先词缓缓抬起手将车门一拉,望着王断红坐进车里,他笑了笑将车门关上,大步走到一旁将车门一拉,坐进司机位,他的手从军袍中探出握住方向盘,侧头一看窗外,黑色的轿车缓缓前行。

      王断红侧头一看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国民党军官衣服,衣服上放着一个军帽,衣领上的中尉徽章泛着光泽,她眼神微微愣了一下,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这是谁的?

      于先词眼珠一偏,哼哼一笑,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带给你的,他们的衣服得去报道领,你的,我是从重庆带过来的。

      王断红低下头笑了出来,将手中的军号轻轻放在一旁,抬起手解着上衣将衣服一脱放在一旁,又用手来回平着身上的白衬衫,她解下头顶的钢盔放在一旁,轻轻将一旁的军帽拿起扣在头上。

      王断红的手将军服拿起,用手指拂过衣领上的军衔,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牙齿,眼眶却湿润了,一滴泪珠落下,打在军服上,她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如果班长还在…她也会进中央的…抗日…是她一生的执念…

      于先词眼珠微微动了动,神色平静,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躺在河边,浑身湿漉漉得大笑起来。王断红叹了口气,抬起手一抹眼睛,缓缓将军服展开穿在身上,她微微起身,系着扣子,将军服一角一拽,军服变得平整起来,于先词抬眼一看镜子中的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合身就好,不要活成别人的执念。

      王断红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坐回座位上,她抬眼默默望着镜中红了眼眶的自己,眼珠微微动了动,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汪精卫是不是你们故意放的。

      于先词眉毛微微一皱,手指搓着方向盘,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提他干什么,他这个国是卖定了,前段时间,我听说这家伙已经去日本和那些人勾结了。

      王断红抬眼看着于先词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拿起一旁的军号抱在怀里,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把他推给日本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么?还不是让日本人多一股力量来牵制我们,你们这说不好听的话不就默许通日吗?

      于先词眉头一皱,手指一敲方向盘,眼珠动了动,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于先词(中年)别那么说,王断红同志,一些东西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清楚的,我们是想对汪精卫创造一个杀机,谁知道…这家伙命竟然那么大,他的秘书成了替死鬼。

      王断红的发丝在脸颊两侧随着风微微摇晃,黄灿灿的日光照在她的侧脸,她缓缓侧头看向窗外,发丝摇晃着,眼珠变成褐色,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把他逼成汉奸,简直是损人不利己。

      于先词无奈地笑了笑,抬眼望着镜子中的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别嫌我啰嗦,你进中央后,今后遇见这种事会很多,个人命运多半非自己可以选择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理想,信仰,爱情,友谊,也有很坏的东西,战争,血腥,死亡,权术,离别,政治,恰巧介于两者之间,它既需要坚定的信仰,也需要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所以我向来对这些事不是很精通,我妹妹说,命运从离家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王断红扭回头默默望着他的背影,笑了出来,黄灿灿的光芒将她的脸变得金灿灿的,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没那么觉得,信仰,理想,爱情,均为自己所选择的,如果说是命运选择了谁,不如说我选择了命运。

      于先词听罢哼哼一笑,“嗯”得一声轻轻一点头,王断红缓缓抬起手,指间透出金灿灿的光芒,发丝朝一边起伏着,她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于先词应了声“当然”,车辆变得缓慢,他微微侧头看向身后,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去哪?

      王断红缓缓垂下手,被金灿灿光芒照耀成褐色的眼珠微微动了动,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操场,缓缓侧头看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垂目看着怀里的军号,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我想和一个朋友道别,上山。

      于先词笑了笑,轻轻应了声“好”,便握着方向盘缓缓一转,车辆逐渐偏离街道,王断红将头靠在车窗上,眼珠一偏望着窗外,窗户的反光不时将她的脸颊模糊。

      黑色的轿车在宽广的草原缓缓前进着,绿油油而高大的草丝随风像绿海一眼翻着浪花,轿车后面留下一条冗长的痕迹,车辆逐渐停下,于先词打开车门走下车,大步走到另一侧车门前,将车门一开,笑着望着王断红走下车,便将车门一关。

      王断红站在绿海中,高大的草丝在她腿上左右摇晃,她左右张望着,大步跑向远处,于先词跟在她身后,望着她耳侧的发丝随风起伏,平静的眼神透着复杂的感情,身上绿色的军袍随风摇晃着。

      层层叠叠的绿坡如同平静的海面中掀起的浪花,王断红的身影在坡上大步奔跑着,随着脚步逐渐放缓,一个墓碑矗立在她面前。

      于先词缓步走到她身边,垂目望着墓碑,王断红苦笑一下,缓缓屈下身,抬起手靠在墓碑上,眼神中满是柔和地望着上面的字,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墓碑正对的方向是我的家,境外的家,是班长要求的,她原话是,尽管我很烦你,但是我想看着那边回来,也想在有一天你回去时,依然可以监督你。

      王断红眼眶逐渐红了,低下头嘴唇微抿,眼泪划过她脸颊的一瞬间,被风吹散,于先词深吸一口气,侧头看向远方,一阵阵风将他的军袍吹得不断发颤,王断红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颤声说道。

##王断红(少年)班长,我毕业了…没被开除…很抱歉,一直没脸来看你…他们说…我成绩很好,可以去中央军任职…路好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我知道…我不会再迷路了…所以…我来向您道别了…

      说罢王断红缓缓直起身,抬起手将眼泪一抹,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树林中,侧头看向远处,树杈之间的飘带随风起伏,她露出一丝微笑,声音形成阵阵回音,开口说道。

#金花花别把自己困死在这片山林里。

      王断红笑了出来,闭上眼睛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深吸一口气,握着军号的手缓缓抬起,将军号放进嘴中,夕阳红灿灿的光芒模糊了她的侧脸,一阵阵集结号的旋律徐徐响起。

      金花花黑白色的身影闭着眼睛站在草丛中,脸上带着一抹微笑,伸开双臂仰起头闭上眼睛,身体四面的景物快速旋转着。

      王断红缓缓将军号拿下,睁开眼睛望着前方,金花花周身散着微光,夕阳红灿灿的光在她脸颊上像血一般,绿油油的草丝在她身侧左右摇摆,她平静地望着前方,低下头露出一抹笑意,便转身远去。

      于先词侧头望着她有些愣神的神情,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的墓碑抬起手一敬礼,王断红侧头望着他,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回家吧。

      楚书甄和陈德海手里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各色各样的菜,楚书甄将盘子轻轻放在桌上,侧头看向在身后蹦蹦跳跳的陈德海,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稳当点,别撒咯。

      陈德海听罢,便停止跑跳走到桌前将盘子轻轻放在桌上,楚书甄笑了笑,抬起手抚着陈德海后脑勺,抬眼望着桌上几盘菜和碗,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今天,是你姐姐毕业的日子,正式入伍参军了,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陈德海听罢,使劲一点头“嗯”得一声,楚书甄笑了笑,缓缓抬起手抹着有些褶皱不平的桌布。

      一阵敲门声传来,楚书甄侧头一看,用手轻轻一拍陈德海脑袋,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去开门。

      陈德海笑嘻嘻得一点头,一正衣襟,便大步跑向大门,楚书甄嗤笑一声低下头去,缓缓屈下身坐在椅子上,陈德海抬起手将大门一拉,只见于先词和王断红站在他面前,陈德海侧头一看于先词,眼神微微一愣,开口说道。

#陈德海(少年)谁啊,你咋来了?咋和我姐姐待一块?

      于先词哼哼一笑,垂目望着他,抬起手一拂他额前的发丝,楚书甄侧头看向门口,笑了出来,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先词?你跟断红一块来了?太好了,难得那么全,快进来。

      于先词轻轻“哎”得一声,便侧身走进屋里,陈德海侧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只手缓缓伸向他,搭在他的肩膀上,陈德海抬眼一看王断红,眼神里透出些复杂的感情,又笑了起来,便故意将头靠在她肩上一块走去。

      于先词侧头望着二人,将面前的两个椅子轻轻一拉,便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侧头笑着望着楚书甄,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师娘,我想来看看你,顺道,将我们政府的政策落实一下。

      王断红和陈德海坐在椅子上,陈德海依然歪着头,紧紧贴在她胳膊上,王断红侧头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

      楚书甄拿起桌上的筷子往于先词面前的碗里夹了些菜,侧头皱着眉看着靠在王断红肩上的陈德海,用筷子一指,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边吃边说,都动筷子啊,陈德海,你别烦你姐姐了,吃饭,多大个孩了,臊不臊。

      陈德海身体立马弹起坐正,王断红笑了笑,拿起碗沿儿的筷子,夹起菜送入口中,楚书甄手里捧着碗,侧头望着于先词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先词,啥政策啊。

      于先词将碗轻轻放在桌上,将嘴里的菜一咽,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哦…是这样,就是我们中央要给各地的优秀学生机会,从各地的分校里挑出来几个精英分配进中央军队入职,王断红就被选中了,明天就要去荣誉第一师报道。

      楚书甄笑了出来,深吸一口气微微直起身,侧头看向王断红,将碗轻轻放在桌上,笑着说道。

#楚书甄(中年)那是好事呀,咱们家小红一毕业就出息了,小红,你真厉害。

      楚书甄又看向于先词,眼神里带着期盼,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荣誉第一师在哪?是不是离家不远啊,应该能经常回来吧。

      于先词无奈地摇了摇头,桌上蜡烛架上的白蜡烛缓缓划过,于先词的声音徐徐传来,有些打趣。

#于先词(中年)荣誉第一师目前在湖南零陵地区整训,都是负过伤的抗日老兵,战力不用多说,但是老兵,恶习是有的,所以啊,我还等着王断红同志能莅临指导,替我根除这些人的臭毛病呢。

      楚书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起来,微微起身,喃喃道。

#楚书甄(中年)湖南…那很远啊…

      王断红抬眼看向楚书甄有些复杂的眼神,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娘…要不…

      没等她说完,楚书甄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只见她微微起身抬起胳膊,将手靠在她的侧脸,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红,记住干娘给你说得话,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本我。

      王断红眼珠动了动,笑了出来轻轻“嗯”得一声,抬起手握住楚书甄的手背,用脸轻轻蹭着她的手,陈德海猛地将碗放在桌上,站起身朝门外跑去,大喊一声。

#陈德海(少年)我吃饱了!

      三人纷纷愣了一下,侧头看向陈德海摇摇晃晃奔跑的背影,楚书甄无奈地一摇头,直起身将手缩了回去,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十来岁的男孩狗也嫌,别管他,哪像咱姑娘,懂事,还能干大事。

      王断红侧头看向夹菜到楚书甄碗里的于先词,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那天干娘和我说,这个家很大,包括你。

      于先词眼神微微愣了一下,侧头看了一眼王断红,又看向楚书甄,眼神有些复杂,眼眶逐渐红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是吗,我以为您还怪我…是我小人之心了,自从老师离开后,当年那些事一直压我心里,越来越重,我…我都没脸去见老师最后一面。

      楚书甄笑着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我和老陈,从来没有怪过你,这只是激荡的历史所必然发生的一切。

      于先词使劲摇着头,连声说着“您别那么说”,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发抖,青天白日旗在天空中起着涟漪。

      王断红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手微微攥着裤子,楚书甄仰起头笑了出来,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她缓缓站起身,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今天就借着我闺女的毕业宴,再多说点什么。

      二人纷纷抬起头,眼眶还挂着些红润,纷纷抿着嘴鼓起掌来,叫着好,楚书甄笑了出来,抬起手一抹眼睛,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老陈在的时候,他总是和我说起国民政府的政治,汪精卫选举成主席啦…北伐成功啦…他每一次谈起,我都表现出一副不爱听的模样,他总是以为不懂这个,久而久之,便不说了,后面也没什么可说了,因为他被剥离了核心,说不上来什么了。

      于先词无奈地笑了,王断红托着腮静静听着,楚书甄轻轻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楚书甄(中年)其实,说下来无非就是那些,你像我,早年是跟陈炯明的,我哥哥,是陈炯明部队的营长,那会,两方势力剑拔弩张,可我们回望过来,再去看这段历史,他和现在的激荡,比起来,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楚书甄(中年)国民党和共产党也是这样,因为信仰,党政,理念,注定走向分道扬镳,可谁都是中国人,所以我当时想的就是,既然是家,这个家就应该不为信仰争吵,不为治国理念互殴,家是一个单纯的地方,它可以包容进来一切,是所有人都根基。

      楚书甄笑了出来,深吸一口气,一抿嘴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一阵阵风拂过她耳侧的发丝,她一咋吧嘴,看见说道。

#楚书甄(中年)我们曾经因为种种而斗争还有隔阂,可说到底,家里永远是这些人,你,我,他,我那天和断红说,世界上有很多门,它们可能会关闭,只有家里的门,它永远为你,为你们敞开。

      于先词红着眼眶使劲点着头,抬起手鼓起掌来,泪珠早已粘湿他的脸颊,王断红抿着嘴,深吸一口气,也鼓起掌来,她缓缓开口说道。

##王断红(少年)干娘,都记住了。

      楚书甄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发亮的泪痕笑着望着坐在轿车里朝她摇手的王断红,她轻轻一点头,也抬起手对王断红招着手,大声喊道。

#楚书甄(中年)一定照顾好自己!

      于先词侧头笑着望着楚书甄的身影,喊道。

  #于先词(中年)放心吧师娘,我会照顾她的,她可是我师妹。

  他扭回头去,轿车逐渐朝前行驶,楚书甄向前几步,走到中央望着轿车逐渐远去的影子。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楚书甄愣了一下,侧头看向身后,只见陈德海手中攥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花,脸上满是泥泞,朝前奔跑着。

      陈德海的身影猛地划过楚书甄身侧,他望着前方的轿车,边跑边大声喊着。

#陈德海(少年)姐姐!姐姐!

      楚书甄望着他摇摇晃晃奔跑的背影,笑了出来,陈德海不断喊着,奔跑得愈来愈快,王断红眼神微微一愣,侧头看向后窗,只见陈德海在后面追着,于先词见状,逐渐将车放慢了速度,陈德海大声喊道。

#陈德海(少年)姐姐!快伸手!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花是我摘得!

      王断红眼神愣了一下,连忙将车窗拉下,将手伸出窗户,朝后面伸去,陈德海笑了出来,也抬起攥着鲜花的手,大跑几步,王断红愣愣地望着他,二人的手逐渐相交,陈德海手中的花被王断红攥住。

      陈德海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王断红手中握着鲜花,眼眶逐渐红了,陈德海大口喘着气,双手撑着地,抬眼望着轿车逐渐远去,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陈德海(少年)姐姐!我等你啊!我也不知道我等什么!但我知道,我在等你!一直等你!

      王断红笑了出来,一滴泪珠从眼眶涌出,划过她的脸颊,她大喊一声“好”,用握着花束的手对他一挥,几片花瓣随风摇摇晃晃飘远,落在陈德海脏兮兮的发梢上。

      于先词脸上带着笑意,微微一摇头,王断红缓缓缩回身子,将花捧在怀里,肩膀微微发抖,她低下头将脸埋进五颜六色的花朵里,轻声啜泣起来。

  王断红黑白色的身影骑在白马上,在无色的沼泽地中渐行渐远,白灿灿的日光模糊了她在沼泽尽头驰骋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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