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长越大的时候,总是容易回忆往事,也不一定就是很久远的事吧,但就感觉,过去了好久,成为了回忆。记忆,总是要比事情发生的时候来的更为深刻和美妙,即使是伤感的,也有一种悲伤的美好,这应该是记忆的强大之处吧。
高中,应该是我最痛苦的一段回忆了吧,但现在,还是会怀念,然而也并不想再重来一遍,因为自己并不算一个很有毅力的人。
那时每天早上6点起床,6点45去赶第一趟7路公交车,每天循环往复,都有些麻木了。公交师傅总是认为自己的车是无限大的,每次都对着上了车的同学说,“再往后边走一走,还有很多同学没上来呢,后面还那么空”,也总会有一些同学实在受不了了回一句“有本事你来挤啊”,然后师傅就满脸怒气的开了后车门,说“剩下的人从后门上,后面还有位子”。硬生生的把承载40人的车装上了140人,然后无比轻蔑的载着我们上路了。我经常站在车后门的位置,因为方便下车,其次是习惯了。这就是我三年如一日的乘坐着的交通工具。现在从来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了。也挺好吧。
就在这公交车上,在去往学校的路途中,我注意到了车上的一个男生,他不高,很瘦,戴着一副眼镜,长像一般。我也不认识。我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实在是长的太斯文了,一看就是个内向的人,凭这一点,我总是不经意的观察着他,因为,我觉得,我们很像,真的。
我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谈恋爱是怎样的场景。我想象不出来,大概是因为没谈过吧。他总是和另一个男生一路,那个男生话超多,而他总是很腼腆的笑笑,很少说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观察的那么仔细,大概是因为太闲了,车上太闷了,学习太累了?
有一天,我看到他不再和之前那个男生一路了,有点好奇。后来我发现在公交车开到下两个站时,依旧上来的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在这群人中,有他等的人,应该是女朋友吧,我猜测。他总是会在那个女生上来后,穿过层层的人群,挤到车前刷卡的地方,替那个女生刷卡,然后带着那个女生一起,穿过层层人群,挤到车后门的位置,站定,开始聊天,这时候,他的话变的很多,脸上的笑容也是掩饰不住的。我从未在意过他们聊了些什么,我只知道,他说话时,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过,但依旧露着腼腆。我忽然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后的我的身影。他身旁的女生总是微笑着点头,也不说什么。就这样,车开到学校了,我就不再关注着他们了,匆匆赶到班上。
他恋爱了,在我还没想象出他恋爱的样子时,他就恋爱了,在校外的一次偶然,我发现他牵着一个女生的手,就是公交车上的那个女生。
在之后的两个月的早晨,我乘坐的那辆公交车上,就总是会有他们的身影。每天,他都会在那个女生上车后替她刷卡,上车后和她聊天。车上的人也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因为每天坐那辆车的几乎都是同样的人。没有多少人在意到他们,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事,除了我,太闲了吧。大概在一个多月过后,那个女生总是会来的很晚,就总是踩着点赶上这趟车,而每次他在车到达他女朋友所在的站时,都会很着急的张望,好像生怕她赶不上这趟车。待她上来后,他早已站在刷卡机器旁替她刷好卡了,然后跟她一起挤到了后面。那个女生会对他说“对不起”,而他只是笑笑,还是那么腼腆,怎么看都是。
再后来,每次车到他女朋友的站时,她都没来,可能起晚了吧,可能有事,……。而他,就会专门从后门下车,东张西望,确认一下他等的那个人是不是还在赶来的路上,望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影。这时,公交车师傅就不耐烦了,说“你还上不上来啊,车开走了啊!”,他没有上车,应该是等下一趟了吧,不知道会不会等到他的那个人。
有一天,在公交车刚开到那个站时,他就等不及的下车了,但车下的人群里没有她,他东张西望,还是没有她。最后,车下又剩他一个人了,师傅再次问他,他顿了顿,刷卡上了车,车上的人都注视着他,用一种我形容不出的神情。他红着脸,在车上的人影中再次寻找,或许是认为她可能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上车了,人太多了……。在这一会儿,又跑来一个坐车的人,师傅还没有开车。我看到他又从后门下去了,好像很多人看到了,车在他下去的时候,我听到有很多人在笑,我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很难过,不知道为什么。
最后,他又和之前那个男生一起坐车了,那个男生依旧话超多,而他,依旧腼腆的笑着,不说话。
到现在,我还是不认识他,但却清晰的记得,他那腼腆的笑容。腼腆的,笑着。
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我和他,真的像,在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说不出为什么,但我心里明白。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个男生,而我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