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孝贤给悲怆点把火,烧成一种情怀之后你把她裹在身上,瞬间让所有人闭紧了嘴。”
第一部看的有关于侯孝贤的电影是《悲情城市》,在年纪尚浅的时候,还不能明白小人物在时代洪流中的悲喜。那感觉那就是电影应该有的样子,简单,所有人都能看懂;同时也很深沉,让每个人都能够从中有所思考。
那时的梁朝伟和他以后的任何作品都不同,少年气未脱,但是在片中已开始慢慢有了青年的棱角。不过是平常人的喜怒哀乐,却让大家开始肯定——梁朝伟会是个好演员。
有多少人从《悲情城市》开始了解台湾,了解九份这个地方,也开始了解侯孝贤。
后来,随着年纪渐长,才算真正开始看侯孝贤,一个总是很严肃的电影人,有种长者特有的固执,冷眼看着整个台湾电影慢慢同化成“好莱坞”,固执地拍着自己想做的东西。想要寻找真正懂得他电影的人。
后来陆陆续续又看了一些侯孝贤的电影,从80年代到90年代,从《恋恋风尘》到《再见南国,再见》,再到《海上花》,有多少观众真正懂了他的电影?不清楚。虽然有不同的演员出现在侯导的电影中,但观众似乎永远都看得见导演的风骨。他曾今说过:“活着需要一股痴气。”确实,一个有风骨的导演,无论拍什么其实都像是在拍自己。
记得当时看一个访谈,说到《再见南国,再见》,拍摄的时候完全没有剧本,仅凭着一个想法,就带着演员一路南行,前后拍了九个月。“那样拍电影真的很过瘾。”侯孝贤笑着说。可是除了他,还有谁会这样去做呢?
2000年过后,侯孝贤拍了《千禧曼波》,似乎是他第一次触碰都市题材,年轻人在新时代下的台湾混沌前行,此时的城市已经不再是“悲情城市”时的城市,每一个人都在快速运转的生活中迷失,属于二十一世纪的时代迷茫感被侯孝贤一一扑捉,从那时起,我们看见了他心境逐渐的改变。
他一直拍着时代,拍着自己,显得既商业又小众,商业是他对自己的世故,小众则是观众对他的称呼。
直到他拍了《咖啡时光》,那是一部致敬小津安二郎的影片,选择了小津所擅长的描写最都市最生活的方式,别人的生活,别人的人生,侯导用别人的镜头记录了一场烟火人生。
“生命中有许多吉光片羽,无从名之,难以归类,也不能构成什么重要意义,但它们就是在我心中萦绕不去。譬如年轻时候我爱敲杆,撞球间里老放着歌《Smoke Gets in Your Eyes》。如今我已近六十岁,这些东西在那里太久了,变成像是我欠的,必须偿还,于是我只有把它们拍出来。 我称它们是,最好的时光。最好,不是因为最好所以我们眷念不已,而是倒过来,是因为永远失落了,我们只能用怀念召唤它们,所以才成为最好。”——侯孝贤
侯导对于《最好的时光》的概括,更像是对于自己人生的回溯,什么是人生沉淀下来的记忆?并不是得到多少称赞,获过多少奖,所有人生命的记忆应该到最后都有所相似:关于爱、关于自由、关于青春。
三段不同时期的爱恋,从懵懂到隐忍迷离,再到迷失,对应着侯导自己电影中的延续:《风柜来的人》、《海上花》、《千禧曼波》。生命之中有所得失,有所反省,并没有怅然所失,相反到头来一语戳中所有沉浮,如梦似幻。只有心中真正有一番天地的人,才敢如此直白地剖析总结自己吧。
有时候你会很奇怪:为什么舒淇拍了那么多电影,只有侯孝贤能拍到她的魂,把她所有的美在镜头前发挥的淋漓尽致。那种倔强和个性,在《聂隐娘》中表现的尤其好。
在数字电影已全线覆盖市场的今天,《刺客聂隐娘》的拍摄依旧使用胶片,过高的拍摄成本显得与市场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只有在那含有嘈点的胶片中,在能看见侯孝贤的电影情怀。
“青鸾舞剑,一个人没有同类。”《聂隐娘》是侯孝贤心中的江湖,他一身侠气的总结,孤寂而单纯,用真性情待人,也始终放不下内心的那番天地。
“我的电影你看完后一直过来,结局不是悲伤,而是一种人世的苍凉,苍凉其实是你对人世的看法。”——侯孝贤
无论是最为平凡的都市生活,还是独行于世的江湖人生,到最后都是一种生命的状态,人世都是故事。作为一个面对观众的导演,却总是背对观众创作,他走在自己的路上,最终,这个世界只留下一个侯孝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