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食面,宽扁干湿,曼妙不一。
出了高中往左走,窄马路一侧,餐馆儿挤挤挨挨。有家铺盖面生意最为火爆。一到饭点儿,逼仄的小店满是排队的学生,嘈吵不休。
“老板,二两,少放海椒。”
“老板,三两。”
一口大锅咕嘟嘟滚水不休,白茫茫水汽氤氲。高胖的老板系根白围裙,一面回应,一面用大勺推一推锅里的面片,搁下勺,揪起旁边盆里一团面,迅速扯大扯匀,丢下锅去。
不时有性急的学生,端着饭盅,挤到跟前,看那面片浮浮沉沉,嘴里头不停催促:“老板,快点儿嘛,肚子饿死了!”
“马上豆好,哈哈儿。”老板又推看面片,将几个海碗与饭盅码列,每碗搁上一勺尖肉末,葱花油辣子之类,大勺舀起一块面片,扑通倒进碗里,再淋上一大勺骨汤碗豆,鲜香一瞬扑鼻。
接过盅来,学生眉眼弯弯,立马坐回桌畔,筷子撩搅吹一吹,大口朵颐。
所谓铺盖面,因其整块,状似铺盖得名。筷子拎起份量不轻,就口咬下却是滑嫩略劲。面片夹裹粉糯糯的豌豆,满口鲜灵,倏忽就滑进胃里头,再喝上一大口汤,餍足!
因着顾客多是学生,老板份量给得实诚,我每回点个二两就很饱了。
那一天,特别的饿,我冲进小店,嚷嚷着:“老板,三两。”
“好嘞!”老板乐呵呵地应着,双手依旧翻飞。
海碗端上桌来,我深嗅一口香气,咽一下唾沫,执筷夹得老高,鼓腮呼呼吹着,再美滋滋地送进嘴巴。几口面,一口汤,暖意从胃里蒸腾蔓延开来。渐渐地,我吃不下了,却又嘴馋,硬生生消灭干净,撑得人都傻了,歇了许久才挪回寝室。
那之后,好长一段日子,同学拉我去吃铺盖面,我摆手又摇头。
再后来,听说胖老板看球赛,气得不行,举起电视,生生从二楼窗户砸了出去。我啧啧感慨,中午赶紧跑去吃铺盖面。一边走,一边心里头嘀咕,那他是捡回来了吗;那他不是没电视看了吗……絮絮叨叨,面铺到了,抬眼一看,已是人去楼空。我傻了半晌,叹口气,端着饭盅往“刘德华”走去。
顺着窄马路往坡下走,右手边有个搭棚的面摊。老板就叫刘德华。他家专卖刀削面与小面。刘德华刀削与胖子铺盖面,我更钟情后者。刀削面长如柳叶,肥若游鱼,但过于筋斗,鲜嫩不足,所以我只吃刘家的面。
刘家小面,用的是普通的碱水湿面,略黄。大锅,滚水,刘德华掀起盖布,扯一团碱面丢进锅去,长筷搅匀,搁筷,扭身取碗。嗖嗖嗖嗖,他仿似机械手臂,以令人眼花的速度将满案桌的调料匀量添到各个碗里。调料添好,再搅和搅和面条,随手扔进一把绿叶蔬菜。挑面入碗,撒葱花、香菜,淋浇头。面未上桌,飘香四溢。
碗杂面、牛肉面、肥肠面、蹄花面,彼此不分伯仲,都诱人至极。胖子铺盖面的美在于一碗甘醇的汤头。而刘家小面则是醇厚的肉香,油汪汪的浇头,碧绿的葱花,引得食客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