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睡到十点一刻,醒来的时候,阳光正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斑驳的明亮漏在床单上,蒸发着我一个晚上的酣畅,好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的睡一觉了,头脑昏昏沉沉的竟然一时半刻记不起来我身在何地何时,索性周遭的环境在眼前逐渐明晰之后,意识也随之恢复清明。哑巴躺在一边,安静的像个孩子,他在我这里借住两天,然后就要回杭州了。
我收到信息的时候,哑巴正在南边的海岛漫无目的的走着,轰动全国的G20正在他的城市如火如荼,他面临弹尽粮绝的境地,于是背上背包喊上朋友,一路南下了,文艺青年必然要去文艺的朝圣地-厦门。他遗憾的告诉我,厦大不让进去,新生在军训。
晚上他给我传来南国的照片,一张从高处俯望,红瓦雾水;一张仿佛是防空洞,来回走动的人闲逸散漫;一张步行街,满目牵手情侣,独行者廖廖;一张街角旧建筑,两户窗户默默朝着天空张着,安静无言。
我说真美,他说还是要离开的。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他抱怨和朋友做错了船,抱怨交通,抱怨明信片很贵,抱怨不知道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我知道,他最想抱怨的是第三张照片上的情侣,很辣眼睛。
哑巴今年刚毕业,实习就换了好几家公司,现在的公司据说融资也有问题,很多人也走了,他天天去找大号推广、合作,但是与人交际并不是他的强项。他说了好几次要离职,我都让他忍忍。在他出来工作之前,我对他是抱有担心的,因为他总是选择障碍,又不能和人热情融入。
不过似乎我的担心总是多余,哑巴比我想象要坚强,他有一颗慢热的心,能细水长流的去温润周围的一切,他也有一个安静的人独有的视角,在工作的时候也会给他开启一扇与众不同的窗口。再后来,公司给他提前转正了,三个实习生,他是唯一一个。偶尔我也能听到他和办公室的同事在一起吃饭,或者玩耍。虽然他心理还是拒绝集体的活动,比如聚会、唱k,但是他还是会参加,渐渐我感觉,他对于应付这类事情也没有什么大碍。反而是我自己,工作生活一团糟糕,何止汗颜。
哑巴谈过一场恋爱,他说自己活了23年,这是他第一次恋爱,可惜时间没有持续很久,不过寥寥数月。对方家境优渥,父母都在欧洲,她只身留在杭州打拼,并没有过上富二代骄奢的生活,她对于哑巴也是极尽依恋,帮他的生活照顾的妥妥帖帖,不时还会给他准备一些小惊喜。初时哑巴还会和我秀一下小幸福,后来他渐渐不再提起。我问哑巴到底怎么了,他不言不语。
有一个晚上,我心情不是很好,给他打电话闲聊,听见手机那头风声水声阵阵,我打趣:你俩真有闲情逸致,这么晚了还在赏西湖。他停顿半刻,默默回了一句:我一个人在看江,我想分手了。话题戛然而止,我不知道如何再去打听,哑巴就是哑巴,不想说的,你问不到半句。
果然一周之后,他言出必践了。我知道在感情的世界里,除非大是大非的问题,大家都是受害者,没有办法去分割清楚,哑巴和她亦然。
只是单纯的没有太多感觉,哑巴如是回答。
论外貌,她不差,论家境,她不差,论性格,她不差,论人品,她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她太过热情,而哑巴平淡如水,如是而已。
你还渴望爱情么?我问哑巴。
当然,他回答斩钉如铁。
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哑巴的了,他一直是一个安静的载体,和他聊天,再暴躁的情绪也对会化整为零。而现实生活里,我只见过他两面,一次我和朋友去杭州玩,他做导,但他一直站着离我很远,还有就是这次,他借住我这里,两个晚上,说的话廖廖无几。我想,如果我们天天能够见面,这样的友谊估计早就消失殆尽,正是因为无声的文字,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他可以继续冷静的旁观而不受打扰,我可以随时宣泄,而不担心尴尬。
写到这里,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要给自己取名哑巴了。
我说,哑巴我要写你。他笑笑,好啊,我知道你又要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