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讲给成年人的童话故事。”
第一次见到青豆是在一家小小的私人酒吧里,这里是一所静吧,只放一些舒缓的音乐,好给一些精神上的流浪诗人安个家。
那天我的灵感枯竭了,有些抵不住那爆炸式烦琐思想的攻击,经过朋友推荐来到了这间酒吧。说实话,它的氛围的确让我很喜欢,虽然我并不是什么忧郁诗人。
手上拿着刚调好的莫吉托,上面还飘着两片绿油油的薄荷叶,我并不懂酒,但它看起来就像一杯艺术品。
“赏个脸?”
青豆拉开我身边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好像和我很熟的样子。他向酒保招了一下手,要了一杯黑啤。
“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
“有意思的开场白。”
他拿着黑啤一饮而尽,完全不像一个来酒吧享受的人,倒像一个路边拼酒的汉子。
“我不是gay。”
我直视他的眼睛,希望他的眼神里没有我想象中的色彩。
他愣了一下,然后拍着腿狂笑,丝毫不理会周围投来诧异和鄙夷的目光。
“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他看了一眼我还没喝的莫吉托,我懂他的意思,手从杯子上拿开,他笑着拿过去,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他问。
“这就是你骗酒喝的手段?”我问。
他又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始大笑,边笑边说: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为了证明他不是骗我酒喝他又叫酒保调了两杯酒,这回他没有喝,只是看着酒杯中上泛的气泡。
“这是一个讲给成年人的童话故事。”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手里拿着酒抿了一口,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出生在周围满是冰雪的城堡里,是那座城堡的王子,整座城堡只有我一个人,我既是城堡的主人,又是城堡的仆人。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打扫整个城堡,不让它的任何角落挂上蛛网灰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突然有一天,外面的暴风雪停掉了,一束暖暖的东西洒了进来,我从未感觉过那样的舒适。当暴风雪再次把城堡包围的时候,我反而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我想我并不属于这里,我只是被禁锢到了这里。
我不再打扫城堡,只是每天都呆在城堡最高处的阁楼里,我知道我在等待着什么,我期望着那满是白色的世界在某一天会撒上金黄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暴风雪停了。我看到一片一片的金黄色洒在大地上,洒在城堡上,洒在我身上。
我决定去追寻,去追寻那片金黄色,我坚信那是属于我的地方。我裹上围巾,带上木剑,走出了这座城堡,我不再是城堡的仆人,也不再是城堡的主人。
我不记得在这片白色的世界里走了多久,更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出现在一座小树屋里。
兔子先生拿掉我头上的毛巾,他说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发现了我,我想我可能是被冻昏吧。兔子先生人很好,一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他煮的一手好喝的萝卜白菜汤,也把小树屋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说他本来不是一个人生活,他还有个妹妹,但是很久之前他的妹妹兔子小姐就离开他到了城市里。兔子先生也去过城市,但是他说他在那里应该生活不下去,他忘不了这片可爱的森林,更舍不掉这间温馨的小树屋,但是他说最重要的是:
“我怕我妹妹回来找不到家。”
我告诉兔子先生我要去寻找的东西,兔子先生说那个叫做阳光,这里是森林深处,并不会有多少阳光,而远方的城市每天都会有阳光。
我决定去城市。
告别了兔子先生,我带着我的围巾和木剑上了路,手里还提着兔子先生煮的萝卜白菜汤。
我走了很久,见了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那天,我遇到了斑马小姐,她礼貌的和我打招呼,我告诉她我的目的地,她说她可以带我一程,我开心极了。
斑马小姐的背很结实也很温暖,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逐风的骑士。这段路很长,需要走很久。入夜,我和斑马小姐就睡在大草原上,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月光,它好像阳光一样纯净,但是却比阳光温柔。
斑马小姐的鬃尾在月光下显得无比华丽,原来斑马小姐也去过城市。我问斑马小姐为什么不在城市生活,斑马小姐说,那里的人只把她当作自己的物品,无比宠爱却禁锢在身边。
那里的人喜欢让斑马小姐管他们叫主人。
斑马小姐说,她换过很多任主人,每一任主人都对斑马小姐很好,但是都喜欢将斑马小姐捆绑在身边,好像生来玩具一样,斑马小姐被抹掉了野性和自我。
后来的故事斑马小姐没有讲,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看着洒在我们周围的月光,我在思考,我找寻的是不是我需要的。
告别了斑马小姐,我独自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条河前面,河上面没有桥,但是岸边有一个撑船的人。我上了船,我说我想渡河。船夫没有看我,他说渡河需要我给他一样东西,我不知道要给他什么,但我很需要过河。
“这条河到晚上很冷,我需要你的围巾。”
我看不到船夫的脸。摸着我的围巾,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不是对的。看着河对岸,我慢慢解下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递给了船夫。
我如愿到达对岸。
这里就是城市吗?
我看着一个个比我高大与我相似的人从我身边走过,我看着金黄色的阳光大片大片洒在城市各地,我看着形形色色的高楼大厦,似乎比兔子先生的树屋华丽多了。
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说我要在城市生活就要学会赚钱,这样才能生活下去。他说他会教我怎样生活,但是条件是我要将我的小木剑交给他,我没有拒绝。
我学会了刨木。每天在工厂里刨着各式各样的木头,看着一批批大树被运到这里,都像极了兔子先生的树屋。
我就在工厂里刨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有一天,我攒够了钱,在城市的边缘买了一间小房子,它在整座楼里显得微不足道,甚至比不上兔子先生的树屋。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兔子小姐,她现在是一个模特,但并不是很红,每天商演不断,但是赚的钱都没有塞入她的口袋,她变的和所有人一样了,就连那对兔子牙也在我最后见她的时候发现被磨掉了。
我和所有人一样,忙碌的生活在这个城市里。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不在意那片金黄色的阳光了,有时甚至讨厌,因为它洒向这座城市的时候就是我要为生活忙碌的时候。
青豆从我手上拿走原本属于我的那一杯,一饮而尽。
“后面的故事呢?”我问他,并不在意他是不是又骗了我一杯酒。
“后面?后面没了啊。”
“故事不得有始有终吗,还没结局呢。”
青豆撇了撇嘴,从兜里掏出了酒钱放在桌子上,拿着喝完的酒杯压住。
“讲给成人的童话不需要结局。”
我看着他扬长而去,我想,或许他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