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先是听得毛顺珍的声音响了起来:“非得等到几夜深……”,接着就是扑踏扑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响到门口。
“吱呀”一声门开处,毛顺珍早已笑容满面,急抢出门来,紧紧抓住了房美娟的手说:“这就是娟娟吧?只听石头在信里说,娟娟多贤惠,多排场,今儿算是见真人了!”
房美娟含笑喊了声:“妈。”又朝门里面瞅了一眼,只见暗黄的油灯下,靠墙支着一张双人床,蓝白条纹相间的床单盖平展展的从床沿铺展下来,露出的半截子黑油油的床腿又宽又壮,结结实实的扎在地上。靠窗是一个深红色的长条桌,桌上摆有镜子、香皂盒、木梳、篦子等物,都摆放得很整齐。她便暗想,这个婆婆倒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然后,大家就都在西山墙下坐了。毛顺珍便坐在房美娟身边,紧紧地拉住她的手,问一些她家里的事。房美娟一边回答,一边来回打量了一下这间堂屋。这屋里尽管家具不多,却很清爽整齐:正墙上固定着一个神案,当然并未供奉神佛。神案正上方的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伟人画像。神案下方,靠墙放着一张黑色八仙桌,桌上有茶具、电壶等物,八仙桌东西两侧各有一把靠椅,坐北朝南放着。东山墙下,摞了四条高脚凳、高脚凳南边,一字儿摆着一张小方桌及六七张矮椅子。这西山墙下,包括他们几个人坐的在内,也是张矮椅子。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听得梅子在喊了:“姐,酸菜挂面不知道你爱吃不?”毛顺珍抬头一看,却见梅子两只袖子挽得多高,在东山墙北头的过道口站着,便笑着骂道:“只顾跟娟娟说话了,你跑去做饭了我都没管事。”
梅子笑道:“你有媳妇了,那还能看见我这个女子!”
房美娟也笑了说:“梅子,我不咋饿,随便啥都能吃,一小碗就行。我给你帮忙吧。”又回头道:“不知道爸跟妈爱吃啥?”说着话,已站起身来,就朝梅子跟前走去。
毛顺珍冲着他的背影喊:“娟娟,你累了,歇一会吧,梅子一个人就行。”
房美娟回头说一句:“妈。我没事。”就过去挽了梅子的手,两人朝厨房走去。
这边,毛顺珍便又问男人:“电报上不是说是马上走吗,咋走了这几天?”
李博堂说:“再甭说起,正打算走呢,传海又叫安排去修一个啥机器了,传海脸皮薄,不好意思推辞,就迟走了两天。没想到班车在路上又给坏了,修车又耽搁了几个小时,到县上时,都两点多了,五点多才到岩屋。没想到美娟还行,咱这山路还能走了。”
毛顺珍又笑着说:“石头在山外还成能行的人了,修机器都离不开我娃了!”
传海笑了一下说:“我也不是啥都能行,也只是修球磨机还凑合,那机器大得太,得人多才能修。都怪我念书太少了,认不得几个字,要不我就去当电工了。这钳工实在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