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听风

图/网络

柯以说，跟我走！

郑好说，好。

01

客厅里，气氛压抑至极，柯以极力控制住内心的胆怯，努力在男人威严的目光下挺直后背。尽管如此，后背森森的汗意早已打湿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穿上的刮挺的衬衣。

“叔叔，这是我的诚意！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但是，请您给我三年。三年之后，我来兑现承诺！”

柯以恭恭敬敬地递过那张薄薄的纸片，心下打了个忽闪，忐忑不安。

“嗯！”男人接过纸片，看了一眼，看似随意地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转头对厨房喊：“开饭，饿着客人了！”

“唉，就来！”郑好妈妈答应一声，慌忙和郑好端着早已准备好的四凉八热上桌了。

餐桌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红烧鲤鱼、糖醋排骨、飘着香菜的猪脚汤、清亮亮的芦笋。

“快尝尝阿姨烧的鱼怎么样？”郑好妈妈接收到男人的眼色，赶紧把鱼尾对着柯以，热情地招呼他吃鱼。

柯以迟疑了一下，慌不迭地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暗忖：我最讨厌了吃鱼尾了，郑好再清楚不过，难道是……？想到这里，柯以下意识看了眼郑好的神色，妄想得到点提示，看到郑好平静的表情，揪起的心瞬间又摁下。

“这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艰难的一顿饭，你爸到底是啥意思？”柯以一想到郑好爸爸威严的目光，心里就直犯憷。

“谁叫你以前表现得那么不靠谱，让我爸对你印象极其深刻，现在能这样，你就烧高香吧！哼哼……”郑好趁机恐吓他，然后眯起眼睛得意道：“还不过来讨好我！”

“好好，好好……”柯以狗腿地给郑好捶肩，嬉皮笑脸地贴上来。

郑好最受不了柯以这样插诨打科的泼皮样，只好如实相告：“大概是没有反对吧？不然，我妈也不会给你吃鱼尾！”

“呃！对了，那个鱼尾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个了，还以为没通过考验，暗示你甩了我。”

“当然不是啦！”郑好神秘地揭秘：“据说，那是我爸到我姥姥家吃的第一道女婿菜，只有吃了鱼尾，我爸才娶上了我妈。懂？”

柯以大喜过望：“这么说，我就是顺利地通过审查了呗！嘿嘿，太好了，香一个……”

两人嬉戏打闹了一阵，郑好忽然问：“对了，你在客厅跟我爸僵持时，给了他什么，然后我爸就改变主意了？”

一听这个，柯以就支支吾吾起来：“没，没什么……”见躲不过去，他吞吞吐吐说:“那是男人之间的秘密。你别问了！”

郑好收起笑，板着脸，指甲掐他胳膊：“说不说，不说我就掐到你说为止！”

“好好好，我坦白从宽，老实交代还不行？”柯以连忙举手投降：“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了！”

“啥？空头支票，什么鬼？我爸可是当过兵的人，能信你？”郑好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审问他：“你哪来那么多钱？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吧？”

“哪能啊？我是那种人吗！真的，不信你回家问咱爸！”

“别乱喊，那是我爸！”

“迟早也是我爸！”柯以小声地嘟囔着。

……

“我明天的火车！”

“哦！知道了！”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要不你把我也带走吧？”郑好泄气。

柯以没吭声，伸出一只手搂着她宽慰：“我不想你跟我出去受苦，在家安心等我！”

路总会走到尽头，郑好把柯以送到最近的公交站。就在汽车将要开动时，柯以忽然跳下车，贱贱地说：“要不咱再走一圈？”郑好捂着脸，指着他笑得直不起腰。

于是，这段不足200米的路，两人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遍。直到最后一辆公交车出现，柯以这才依依不舍跳上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02

第一次见到郑好，是军训结束。

那时，柯以约曾经的初中校友打球。经过花带时，看到一个背影很好看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好奇的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没想到居然是想家想哭了。心中不禁好笑：这妞真矬，都高中生了，还哭鼻子。

没想到，这一眼，居然记让他住了这个背影好看的姑娘。

上课后，开始分座位。新班主任根据大家的投票，同意男女同桌。柯以个子高大，厚脸皮的他仍是因为眼睛近视，蹭到了第二排的角落，前桌就是那个背影很好看的哭鼻子女生。

柯以眼前一亮，主动打招呼:“嗨！我叫柯以。”

“我叫郑好！”

“郑好？哈！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读真搞笑，正好可以。居然还是前后桌，缘分啊！”

从此，郑好，柯以这两个名字就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整整三年。

那时，柯以对班上所有的男生说，郑好是班上最漂亮的妞，但是她爱哭，是个脓包。所以，你们都不许欺负她。可是，这不可以的人里却并不包括柯以，因为，常惹郑好哭的罪魁祸首就是仗义执言的柯以。

还记得那年的冬天格外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家的缘故。一向不怕冷的柯以，居然冻手了，又痒又疼。每次看到前面坐的笔直的郑好，厚厚的羽绒外套上镶了一圈毛绒绒的兔毛连衣帽，就觉得分外温暖。

自习课上，柯以一直盯着郑好的后背琢磨:郑好的兔毛帽子摸起来肯定软活，而且被她细嫩的脖子温暖了那么久，一定特别温暖。再加上郑好乌黑的发梢不停在兔毛上拨来蹭去，像一根羽毛一样拨弄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前排的郑好正在专心致志地写作业，冷不防一双冰冷的手，伸进了她的脖子。胆小的她大叫一声：“妈呀！”

这一声惊叫，全班同学都停下了笔，朝着郑好和柯以的方向看去。

只见郑好气得满面通红，胸口像揣着大白兔一样一起一伏，眼泪不受控制地“叭叭”往下掉。而柯以灰溜溜地拿回自己的爪子，讪讪地道歉：“对不起，郑好，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兔毛帽子到底暖和不，没想到伸错了地方，伸到你脖子里了！对不起哦！”

郑好咬着唇，涂了一层浅浅桃粉的脸上，晶莹透亮，急赤白脸道：“你还说！”说完，扭头伏在课桌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起来。

这下，柯以更不好意思了，他急忙解释。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全班同学却听明白了，一下子哄堂大笑，而郑好哭得更厉害了。

甚至，还有一两个胆大的男生跑到他跟前羡慕地说：“柯以，怎么样？手感不错吧！郑好可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柯以一下子傻眼了，是啊，郑好是个爱哭面皮薄的女生，当然在乎大家的看法了！他飞起一脚踹过那男生，沮丧地坐回座位，懊恼不已。

本来，大家就常拿他们的名字起哄，正好可以，天生一对。这样一来，大家就闹得更欢了，直接将他们凑成了对。

自此，郑好对柯以更加没有好眼色，常常是横眉冷对，爱答不理。

于是，整整三年，柯以就坐在郑好的后面，盯了她后脑勺三年。不管他讲的笑话多么好笑，这个较真的姑娘愣是一次没回头，哪怕是不屑的一瞥，也没投给背后这个盯着她后脑勺三年的家伙。

但是，他们的闲话却越传越凶，有鼻子有眼。连老师都旁敲侧击，分别找他们谈过话。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怪。你越是不想关注一件事，大家却越是在你面前提，反而更加刺激了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

于是，高三的时候，柯以就把对郑好的暗恋写在了一张信纸里，夹在她常看的英语课本里。就这样，两人偷偷在一起了。

第一次见到了郑好当过兵的爸爸，是在班主任的办公室。他那威严的像机枪瞄准镜一样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将他打成筛子。

看了一会儿，她爸爸直接对柯以说，早恋影响学习，你们不能在一块。

然后，他们的座位第一次分开了。郑好在东北角，柯以在西南角。简直像电影里的天仙配，善良的郑好仙女和柯以版董永，被男版的王母娘娘残忍的画了道天河分开了……

列车“哐当”一声，打断了柯以的回忆。他看看黑乎乎的夜空，亮着灯的小站台格外温暖，就像郑好的笑容一样。

03

出了火车站，柯以看着这个人潮耸动的城市，心中激情澎湃。未来三年，这个城市将带给他未来和希望。

怀揣着毕业证和路费，柯以直奔北京的人才交流中心。接下来，他要赶快找工作，至少在身上的钱花光之前找到落脚的地方。

工作出人意料的顺利，兽医毕业的他居然找了对口专业，在一家爱宠店工作，月薪4000，主要给宠物剪毛、洗澡等等。最重要的是，晚上可以在店里住宿，看管店铺。

柯以非常勤快，每天都是乐呵呵的为每只宠物洗澡、修理毛发。而且他手法细腻，人又热情。很多回头客都愿意找他，大家对他评价特别好。于是，给他带来了更多新顾客。

不到两个月，由于他出色的表现，很快就转正，工资也翻了一番。半年后，就由普通员工提为主管。一年后，直接荣升店长。

白天，他在店里忙活，累成了狗。晚上，沾床就睡。根本没有时间谈情说爱，更别说出门闲逛了。偶尔闲暇的时候，他也在琢磨怎么尽早实现那个诺言。

有时抵不住思念，两人就打电话，常常是说着说着，电话里就只剩柯以均匀的呼吸声。

郑好在那边听的流眼泪，最后和着相思入眠。

有一次，柯以给一只小狗修剪毛。不小心手重了些，把小狗剪破了个口子，出了点儿血。要是平时通情达理的顾客，也就算了。

可那个女顾客特别难缠，不但不给钱，还破口大骂，最过分的是要求柯以要给小狗下跪道歉，并赔偿精神损失费。

柯以诚心地给她赔不是，并且说，小狗也咬伤了他的脸，提出各自和解，不再赔偿。

可对方根本不买账，死缠烂打。最后，柯以只好赔了她500块钱。自己又掏钱打了狂犬疫苗和血清，总共损失了3000多块钱。

那段时间，柯以心情异常低落。连带着对郑好的态度也有些冷淡，又加上本来约好了视频，却无故失约了。

郑好怀疑他变心，在电话里一直哭。原本心烦意乱的柯以就发了一通脾气，两人吵了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联系对方。

有时候，连柯以都觉得明明自己有那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电话一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听她的呼吸声。可即是那样，他的心也是暖洋洋的。

越到年底，店里越忙。柯以更加顾不上照顾郑好。从一天一个电话，到后来，几天也不打一个。往往一想起来，就是几天之后了。就这样，他们谈了三年不见面的异地恋。

第三年的春节，柯以一下火车，就看见郑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清晨五点钟的站台，头发被风吹的凌乱。看见他下车也没有动。直到柯以扔下行李跑过去抱住她，郑好才“哇”地一声大哭:“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当时，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去他妈的前程，这辈子老子就认准她了，再也不分开。

大年初一，柯以拜访郑好爸妈。除去给父母的10万，剩余的10万块钱积蓄全部交给了郑好爸爸:“叔叔，这是我的心意，请你一定收下，我打算和好好先订婚！春节后，会带她一起去北京！”

04

回到北京第二天，柯以就带郑好去逛了王府井，看故宫和颐和园。

晚上回家，郑好递给他一张卡:“呶，我爸给咱的创业基金。他说，他还保存着那张空头支票！”看到柯以呆愣的模样，戳了他一下:“怎么样？惊喜吧！我告诉你，比你给他的还多，十五万整哦！”

柯以一把抱住郑好，把头埋在她脖子里说:“谢谢，谢谢你！也谢谢爸！”说着，他也拿出临走前父亲塞给他的一张卡，不多不少，也是十五万。两个人在宠物店后面的宿舍里，留下了感激的眼泪。

年后是店里的淡季。因为缺人手，郑好也没有找工作，索性留在宠物店。

没过多久，宠物店的老板李女士来了。她告诉柯以，自己儿子要留学，她们一家要移民到澳洲定居，所以，她想把宠物店转让了，并支付他们一部分费用，让他们提前找工作。

经过一晚上思索，两人决定把宠物店接下来。于是，他们找到李女士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李女士告诉他们，这是她白手起家的第一家店，很有感情。通过对柯以的了解，她很放心交给他们经营，也相信宠物店在他手里会越走越好。于是，双方相谈甚欢，最后以40万的价格盘了下来，柯以先预付定金30万，剩下的分期付完。

从一个打工者一下子升级到经营者，柯以虽然时刻准备着，但毕竟还是胆怯了。不过幸好，宠物店是成熟经营模式。

那段时间，日子艰难的不敢想象。郑好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买，每次有好吃的饭菜，水果，总是尽着柯以先吃。因为焦头烂额的他，不仅要学习如何管理，还要探索新的经营模式。

过了半年，宠物店的经营都理顺了，工作也慢慢上了正轨。似乎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然而那时候，他们太年轻，又盲目乐观。很容易被表面的繁盛所蒙蔽，很快开了第二家、第三家分店。

不到两年，宠物店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光附近就陆续开了五家。价格、服务都不相上下。连续几个月营业额持续下滑。

最艰难的时候，柯以出去拉客源，寻找新项目。郑好在家急得满嘴燎泡，还要看店，发烧到39度也照常营业。如果不是因为晕倒，被店员送到医院，郑好和柯以恐怕见不到她们第一个宝宝的到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柯以对宠物市场的调研，发现宠物医院由于缺少相应人才，比较稀缺。而北京养名犬的人又特别多，他正好专业对口。

于是，柯以又办理了相关资质，在宠物店旁边开起了宠物医院。

正当事业如火如荼的时候，郑好妈妈突然打电话，六神无主地哭着说：“好好，你爸住院了，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郑好当时就蒙了，她还没有举办婚礼，爸爸还没有把她送上红毯。他怎么能撒手不管……

于是，两人连夜赶回家。几天后，郑好的爸爸转到普通病房。可是，郑好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体弱多病的母亲一个人无法照顾父亲。她思前想后，决定回到父母身边。

一边是蒸蒸日上的事业，一边是老婆和亲人。柯以失眠了，经过痛苦的抉择，他们卖掉了北京的宠物店，回到家乡重新开始。

不久，柯以和郑好在小县城举行了婚礼，他们邀请了所有的高中同学和老师来。

那天，柯以在婚礼现场动情地说:“那时，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当我走下火车，看到面前这个女人在寒风中苦苦等我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辈子我就认准她了，生当同寝，死当同穴！”

……

后来，柯以又开始创业，经营着大不大小的加工厂。虽然更忙了，可他总是笑着。因为，有妻如斯，儿女绕膝。

爱情，正好可以。

最好的爱情，不是你给我多少钱，花了多少心思。而是你赢，我同你君临天下，你输，我陪你东山再起。所有的异地恋，不被祝福的爱情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爱你，无论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