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外倾洒连篇月华,照亮昏暗的宿舍,那边会传来池塘的鸭叫和恼人的蚊鸣。角落里卑微的灯光,桌上的翻书声一阵阵,依稀在脑海中回荡,想来温馨。那时零乱的笔划,孤独的汗水,好像真的能够指引未来。再想想,当年错过的教室,可曾有人怀念?
初见这个校园,我是抗拒的。城市外,农田边,找不出一点想象中的书香概念。我就这样带着忧郁和惶恐进入了新津校区,开始前所未有的生活模式。直到见到舍友的时候,我的心还是紧张的,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木头一样不说话也不行动。幸好舍友们平易近人,更没有恶劣习惯,我们很快就消除了彼此的沟通障碍,也算开始有共同语言。军训的忙碌和自习的玩乐,渐渐让我适应这样的人生。
时间总是那么奇妙,能够让人莫名心动。自我介绍太过浮夸,好像谁真的会记住自己一样。各种社团往来,奈何无趣。曾经心动的“文学社”,到底不合,终究是擦肩而过。几场台风,顺应我的做法,好吧回家。还记得,那个辅导员,很有趣。
不过听说,我本来是三班的,幸好不是。事实上,人生很多时候是无法选择,只是其中无论是精彩还是遗憾,都是你不能错失的。
但宅还在延续,宿舍于是成为我最喜欢的避风港,能安逸而自在。那是一个十点就睡觉的年代,我习惯早醒,然后就失眠了。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黎明降临。那时的空间还受追捧,我总会无聊想一些风格迥异如今的句子,随意发表。现在再读来,非常陌生,我是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态度了。
千呼万唤中,早晨姗姗来迟,我总是宿舍里第一个洗漱。窗外清风袭面,吹散一夜的疲倦。然后我会背上我那个书包,吃早餐后早早就到教室里,通常空无一人。安静的氛围于我正合适,一边是书香恰好,一边是青色摇曳,美好了多少个灿烂的早上。
夜晚时分,宿舍并没有通电的,漆黑而闷热,的确不如教室那样宽敞而明亮。他们喜欢去自习,或者透气。图书馆也不流行,我只在那里借过一回书。所以我热衷在这个狭窄的空间中看书,盲目地坚持,好像真能看出什么奥妙。我也曾想过去一回教室,问几个问题,但是终究还是没有。
新津的夜,没有星星。
上午往往被课程充实,我总是坐在那个位置上,认真地记录着后来被遗忘的知识。高中一样的生活,循规蹈矩还在,梦想也尚未成型,糊糊涂涂,还津津有味。我还喜欢体育课,早早就从被窝里出来,照例来一瓶苹果醋,轰轰烈烈去打篮球。篮球,是一道坠落的轨迹,眷顾过谁?
那天,我站在走廊遥望远方。阳光照在背后的门上,红彤彤的三个数字,好耀眼。
大一的宿舍生活便是如此,像一杯温水,平静而清澈,却让人回味无穷。那是怎样的一个年份,承载着青春的天真,伤感着生命的痕迹。木棉花下的身影,太过模糊,记得也曾嬉笑。黑夜里的凉风,苦绕门梁,留下太多灰尘。你听,那里有一曲天籁,戛然而止。
就这样,新津不再来过。
本部,依山傍海。最初我却是害怕的,和大一初来乍到一样,担心的还是宿舍危机——据说是几十人一间,还不带浴室。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我由衷庆幸。五号楼尽管简陋而狭窄,但舍友都是同学,更是朋友,谈得过来。人文足以弥补上地理的缺陷,我心满意足。
第一间宿舍并没有居住多久,一楼才是陪伴我走过大学的地方。破旧的房间,住满温情。那些简单的想法,总是美好的记忆。过往交错的脚印,那时清晰,陪伴谁的迷茫。熙熙攘攘太震撼,猛然抬头,泪水湿襟,过去终究好遥远。想起那天,宿舍的地上有一颗篮球,我说,走吧。
还记得十点光亮下的上铺,是持续三年的平静。还记得清风会月光的大道,走过多少天真的梦。还记得书声动听外的课桌,曾经路过懵懂心思。操场上,剧院中,教室外,海岸边,谁的身影在涂抹青春?单调的生活好像被赋予新的活力,难得走动。期末的时候,在那边桌上会一本书,好认真。
本部似乎更适合悠哉,但我的早晨还是会在七点到来。和以前一样,我总会先去食堂刷粥。清晨的道路微风拂面,格外清爽,视野内若干学生,或倚树颂词,或临道顶天,或同行会意。可惜我并不在意这些风景,匆匆避开,那时我也是一个学生。
上课不再像从前,已经没有固定的教室和看中的座位,走来走去,白天黑夜。我也没有去年的兴趣,不再喜欢早早去见黑板,而是通常会等舍友兼同学,在即将迟到的时候匆匆赶往教室。路上人摩肩接踵,一幕浩浩荡荡,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场面,却也似乎习以为常。位置是有的,无所谓风水宝地,或者最开头一排,或者最边靠门的角落。坐下来,摆上书,总归要好好学习。
偌大的教室,随便的座位,惬意的下午。只是,空余多少声叹息?
中午阳光太强,人会困倦,我却睡不着。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写着作业,或者看球赛。看詹姆斯是延续至今为数不多的传统,纯粹的总是简单的,更是永恒的。我也喜欢享受午后打球的时光,好好潇洒,听球入网的声音,格外悦耳。一身汗水,满面春风。
大好的青春,如果没有挥洒,至少也要挥汗一把。
夜晚的时候,我厌倦漆黑,仿佛月华和灯光照不出道路。床铺上摆着书桌,往往是一本课本或者读物,过渡生活。漫谈人生的日子还是有的,偕同几个朋友,到校门口的小店,嘻嘻哈哈,畅谈未来。我们也有很认真的时候,还记得最后那个期末到来的前一个晚上,整个宿舍都悬梁刺股到凌晨以后,特别壮观。
然后,毕业了。
宿舍的行李,沉甸甸不想搬动,只是终究还是磨不过时间。第二年以后,宿舍有灯,有风,有网,却再也没有那样的星空,也没有那样的晚自习。终于来到告别的日子,拥挤的公车颠簸前进,难得停下更不肯回头。车窗外照进来阳光,那般柔和。有一瞬,我以为还在宿舍里。
晚会的喧嚣,还仿佛是发生在昨夜的光景。生日聚会上的活跃,无数的快乐,可惜周围的人早已消失在那个的软件中。北山湾的欢声笑语,只剩下北山湾和欢声笑语。一楼的窗户外面,想象中那张送别参军人的条纸正随风飘扬。准备毕业照那天现场轰动,招呼过来的人,用僵硬的动作希冀留下几个值得纪念的瞬间。那年临近期末,我听说练习故事可以锻炼文笔,便开始构思小说,岂料一发不可收拾。后来这本书有一个名字,叫做《归魂圣剑》。
或许世界上并不是缺少美,只是时辰未到。一切过去仿佛都能感受到美好,和错过。慢慢地就发现,那些故事曾经习以为常,原来只是错觉。就像不再逆过来的沙漏,终会有休止的那一天。倒不如泡一壶好茶,悠闲自得,慢慢品味这个美妙的过程。
我在想,那个宿舍送别一代代学生离开,总会有人会走得很远很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