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不远处有一口老井,这是一口极巨简陋的井,存在于多少年不知道,反正比我的年龄大,比我爸的年龄大,比我爷爷的年纪大不大,不知道。说它简陋,四周却用石头砌成,上面敞开着,无任何遮拦。记的我七岁那年,背着书包放学回家,渴了,想去捞点水喝,结果,一头栽了进去,慌了神,一个命的扑腾,幸好抓住井边的一棵草,爬了上来,那真是一棵救命的草,之后的生活中再没有……。人小,怕弄湿衣服回家被妈妈骂,就傻乎乎的,跑到楼顶,顶着日头让六月的太阳,自然晒干,虽然是要西下的太阳,但威力不减。在我之后,还掉进去过一头小牛,和我当年一样,拼命扑腾,最后被牛的主人,拉了上来,小牛之后,再没有人或动物掉进去过。
井不大,却供几十户人家生活用水,像极了一位母亲,用它甘甜的乳汁养活了一方人。小时候我们堂兄妹几人最喜欢依偎在老井旁,每人拿一个大人喝完酒的瓶子,在里面灌满井水,然后学着大人的模样干杯,畅饮,长大了才知道酒的味道是辣的,苦的,而那时的井水,是甜的,我们会带着一瓶井水,来到一片竹林,每人找到一个满意的地盘,然后开始打扮成自己理想的房间,几棵竹子用细长的针叶围起来,然后采集各种野花挂满,在小小的房间里精心铺上树叶,舒适满意的或躺或坐在里面,开心的喝着,开心的向林间的风呼喊“喂呜……凉快!”神奇的是,林间的风会给以我们回应,树梢的树叶,响得更厉害了,而我们的笑声则游走在这片竹林中的每个角落,擦过每片竹叶!时光荏苒,再也回不去了!
后来,生活条件慢慢变好,通了自来水,来老井取水的人没有了,这口老井也在被人们遗忘,遗忘的老井,水底长满了细长的水草,青青的,却是一种忧郁的青,忧郁的让人害怕,水面漂浮着落叶,偶尔还有一两只昆虫淹死在水中,沉沉的躺着。老井门前,冷清了,孤寂了,似乎再也不会被人想起,更别说利用了……。
世事无常,当人们沉浸在自来水带来的方便时,一场大雪,加上连日冰冻,把村里大部分水管冻坏了,人们没有了自来水,只能想起那口老井了,家家都有个担着水桶的人来老井打水,老井门前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光景,在踩乱的,一层又一层的脚印中,有年轻男人的,有肥胖妇女的,也有佝偻着背,但身体硬朗的老人的,每个人见了面还会热情的打个招呼:“哎,你也来挑水啊!”继而拉起了简单的日常。老井默默的听着,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心底里流淌着的一股泉水,温热的。此时的老井像极了一位老母亲,守在家门口,盼呐,盼呐,盼着远去的子女终于回到了身边,可长大的子女终归只是把家当做停留休憩的驿站,热闹了几日,水管修好了,恢复了正常供水,人们把扁担重新收到某个能被找到的角落,而老井那里,也突然冷落,渐渐的水面又开始蒙上灰尘了!
不知以后,这口老井是否还能盼回离家的儿女?而我和老井的故事,以及在老井旁流逝的童年,是否还能被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