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成雨,云烟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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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烟化作春泥,当云烟如一场梦,世间的种种又如一场虚无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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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上行驶的车辆如广袤无限的银河,不断闪烁的车灯犹如繁星点缀其中,一幅幅流动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映入眼帘。我坐在一辆别克七座的副驾驶上,正围观着一群可爱的小雨珠斗嘴的瞬间,你一句我一句气急败坏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好如看到了孩子的童年。小雨珠转头的瞬间却也让我的记忆被一层层剥开。刹那间,闪电划破天际,雷鸣随之而来,仿佛天地间的一场壮丽交响曲,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一声声雷雨交加的时间钟敲响,我忽而闭上眼眸轻轻叹出那憋了几分钟有余的气息,微微道:“小瑶,姑姑给你讲个故事。”

车座后方瞬间热闹起来,一道道惊呼声打破了车内异常孤寂的氛围,小瑶那一口清脆而又美妙的声音立马说道:“姑姑,讲吧讲吧,小瑶真的好想听。”小瑶眼神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如同看到了无比欢乐的事物。

驾驶座的男人似有一分担忧地看了我两眼后又看向了我脖子紧紧围住的围巾,我微微扬了扬嘴角示意他我没事不用担心。

时间弦一点点被拨开,上世纪八十年代,林云雅的出生好像未曾给家里添加一份喜气,看上去更像是相反。

“赶紧把菜炒好,饿都要饿死了。”一男人走起路来精神矍铄,稳健而洒脱,来回拎着几桶水,头顶上的汗珠刷刷地往下冒,雪白的皮肤不论如何都晒不黑让人极为羡慕,闷哼了几声后,就悠闲地坐在睡椅上翘着个二郎腿叼着根白沙烟,看着蔡彩霞的背影还时不时吐槽了几句,待到烟燃尽时,噗哧笑了,惊呼两声后便将烟头抛向了蔡彩霞的花瓶内。而这个男人就是林云雅的父亲——林志豪,蔡彩霞则是林云雅的母亲。

蔡彩霞眉心紧紧皱起的纹路久久未曾散去,平静般扫了林志豪一眼后也只不过低头狠狠地咬破了嘴唇,慢悠悠地扶住腰走向了厨房,强忍着刚刚分娩后的疼痛感,微微弯着腰,粗糙的手拿着铁铲子来回翻动着锅里的大白菜,手忙脚乱地往锅里抛入了几滴油,汗水从头顶上一点点滴落,趁着时间用袖子擦了擦汗珠,紧接着将已熟的白菜盛入圆盘。

随着一股浓烈又刺鼻的味道逐渐向林云雅靠近,直达肺部,只见她眼角的珠子刷地一下全部冒了出来,“嗷嗷呜呜……嗷嗷呜呜……”当林云雅的哭声越来越大,嘴角含着的东西挣扎过后也瞬间掉落到了摇篮里。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摇篮旁边的林志豪如同看马戏团表演般绕有兴致地看着幼小的林云雅,一道道笑声如同恶狼嘶吼般震天动地,她的眼内从未见过面前这个男人的丁点仁慈,所有的莫不过是雪上加霜,他拾起掉落在林云雅摇篮里的烟头,将火光对准她的脖子从上往下勾勒出一条如同蜈蚣的疤痕。

“怪就只怪你是个女娃。”林志豪擤了下鼻子,忽地一下打了个喷嚏,像是兴致被打消般摇晃着头走向了厨房。

蔡彩霞在相隔一米的地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她并没有阻止事情的发生只不过是拿着烟头对准她自己重复着林志豪刚才的动作。等到林志豪离开了房间她才慢慢地靠近林云雅,用手轻柔地抚摸了林云雅那变得丑陋不堪的脖子,而如此却让林云雅的哭声愈加强烈,蔡彩霞从兜里掏出了那破旧不堪的纱布绑在了林云雅的伤口上。幼时的林云雅对于人世的种种皆以纯真的眼光去看待,脖子上的伤慢慢地愈合,她那嘴角的笑容也愈发灿烂,好似这一切未曾发生过。

每个人的生活开始井然有序,林云雅躺在她母亲背后箩筐中的那一堆枯草上,对她来说堪比酒店里的大床,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她拨弄着金黄色的枯草,无聊的时候便翻滚几下享受着阳光倾洒下来的温暖,蔡彩霞听着她时而的嬉笑声不免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蔡彩霞踏着欢乐的步伐好似忘记了曾经所有的悲伤,粉红的嘴角中流露出轻快的民谣。

好日子总是会有尽头的,毕竟深渊的到来才只是开始,在窒息的黑暗之中获得短暂的幸运早已是神明的恩赐。蔡彩霞胸口剧烈起伏,仿如山崩地裂,嘴唇绷得紧紧的,拳头紧紧握住,表情僵硬,眼中闪烁着不满的火花。箩筐中的林雅云仿佛感知到了来自于她母亲的情绪,瞬间被吓得憋住了存在的气息。

细细的喘息声从屋内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宛若清晨的鸟鸣,轻柔地带着享受和满足,那声音好如一把刀子烙在了蔡彩霞的心口上,她背后的林雅云缩了缩脖子,西瓜般大小的脑袋往外探了探,鼻涕也开始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林云雅望着她,喉咙不自主地开始蠕动,一口唾液被咽了下去,随即便用袖子擦干了流在嘴唇上的黏液。

蔡彩霞如一棵大树般坚定地站在了门外,任由屋内的声音攻击着她脆弱的心脏。

“志豪~咱不是都说好了吗,等林云雅三岁了就把她卖到隔壁村姚地主家当童养媳。”

林志豪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不急不急,再过段时间说不定还能加价,可不能就这样亏了。”

女人听到林志豪说的一字一句,心里自然就不平衡了,愤怒道:“林志豪,看来你还是舍不得她们娘俩个贱。当初林云雅满月的时候我就跟你商量过这件事,可你做了什么,偷偷往她脖子上烙下那条疤,我看呢,你的目的不就是拖延时间吗?好,我也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她们母女三年,这样她们母女感情深了再让她们分开就可以让她们生不如死了。事到如今,你又是什么态度,我也不管你什么心思,舍不得也好,不论你用什么法子明天都必须得把那贱丫头给卖了,送了都无妨,钱我出,如此蔡彩霞一定很痛苦,哈哈哈哈,想想就高兴。”

林志豪面对女人如此威严相逼,立马丢下了面子,“没有的事,哪里有舍不得啊,青青,我心里只有你,当初林云雅脖子上的疤就是蔡彩霞那贱货烧饭的时候给烫的,这真不能赖我啊。媳妇儿我保证,明天就把林云雅给卖了乖,亲一个,咱不生气了。”

青青听到此话才算比较满意没再追究林志豪的行为,“算你识相,明天我可不想再看到林云雅那贱种了,想想蔡彩霞那厮知道她的宝贝女儿没了的场景就好笑。”

林志豪小声说道:“那投资的事……”

青青眼神中泛着微微羞涩,手指轻轻滑过林志豪的脸颊,音色略微沙哑附耳道:“这都好说,我会先打一笔钱到你的账户,毕竟你那一个月减掉这一百斤确实挺有诚意。等你们离了婚,你的好处会更多。反正呢,虽然是二手货,但是瞧瞧这脸这身材我还是不太亏。”

林志豪得到满足后,立马笑着说道:“遵命,老婆大人,今天我就去打电话准备卖了那个小贱人,明天就离婚,后天咱们就办婚礼,可好?”

青青听到此话肯定就不高兴了,“婚礼先不急,我的婚礼怎么能这么马虎急促呢,必须得办得让所有人都羡慕,对了,到时候还得邀请蔡彩霞那个贱人知道不。”

……

箩筐里的林云雅仿佛不知危险降临,甚至安全感满满地挪了挪身子钻进了草堆里就开始呼呼大睡。蔡彩霞所有的愤怒都结束在她睡着后,就好如什么也没听到,这一个白天对于她来说是个平静的时间段。

再次睁眼周围还是熟悉的环境,她蹦了蹦身子以雷电般的速度从箩筐内窜了出去,当她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便立马飞奔过去,欢声喜悦喊着:“娘亲娘亲。”

可是等不来回应,只见林志豪冷眼瞅了林云雅一眼,然后视线再次移到蔡彩霞身上,淡淡地说了一句:“离婚协议书签了吧。”

这一切好像全在蔡彩霞的意料之中,似笑非笑地回应了一句:“好。”

林志豪看着蔡彩霞的脸蛋低头笑了笑,说道:“转了,记得查。”当视线移到林云雅的身上时瞬间便失去了笑容,如同一头恐怖的恶狼,她瞬间被吓得一个哆嗦。他们一连串的密语林云雅永远也无法解答,或许这就是属于他们之间隐藏最深的秘密。当林云雅抬头却只见那个高高瘦瘦的背影愈走愈远,一走便是永不相见。

“小雅,以后你就不叫林云雅了,林云雅已经不存在了,知道吗。”

“什……什么,娘亲。”

蔡彩霞揉了揉林云雅的头发,细声细语道:“小憶,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

林云雅满脸只写着疑惑,小雅,小憶,可我明明是小雅,为什么要叫小憶。

蔡彩霞牵着林云雅的手走过了独木桥,穿过了树林。

“娘亲我们去哪。”

蔡彩霞蹲着身子看着林云雅后背上的痘痘越来越多,顿时声音便哑了,一字一字地说道:“去医院。”

那个时候林云雅并不理解蔡彩霞的行为,也不知那些身穿白大褂的人为何要对她的后背轮流进行检查,更不知那一阵就让她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再次看到世界时全身是那样的无力,试图站起来却又摔倒在地。

蔡彩霞将林云雅从地上抱了起来,紧紧地拥在怀里,温柔地说道:“小憶,乖乖躺在床上,现在还不能走,再进行一次手术就都好了。乖。”

“娘亲,我想回家。”

“小憶乖,娘亲再给你找个新家。”

“我想回家。”

说着林云雅的眼泪就不听使唤地唰唰掉了下来,脸上白皙的皮肉也随着她嘴角的动弹开始左右徘徊。

蔡彩霞轻轻地拍了拍林云雅的肩膀,说到:“小憶不哭,乖啊乖。”蔡彩霞紧抿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眼中不断闪烁着的泪光还是无法掩饰她内心的悲伤,她的手微微颤抖,像是在寻找什么支撑,然后轻轻滑过眼角,拭去那滚烫的泪水。只见嘴角勉勉强强地扬了上去,“哈哈哈哈。”

这一晚注定彻夜难眠。

林云雅背后被缠上了满满的绷带,她总是时不时将手伸在空中又收了回去想要去挠她背后痒的不成样子的背,却又得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去触碰,因为但凡碰了细菌沾染到背上手术便相当于白做。她蜷缩着身子躲藏在被窝里,瘙痒的难受总是无法入眠,她将头探了出来却只见蔡彩霞坐在窗边深思便憋住了喉咙中卡住的话,最后又将头伸进了被窝。

在医院一住便是一年,这一年林云雅闹了许多次想要回家可总是得不到回应,也再也未曾见到过她父亲的身影,蔡彩霞每日寸步不离地守在林云雅的身边,时不时念叨几句她听不懂的语言。

林云雅轻轻地将嘴巴嘟起来,像一个小小的草莓,卖萌地小声说道:“娘亲,我今天四岁了哦。”

“真快,今天出院,带你回新家。”蔡彩霞拿出了林云雅熟悉的箩筐将其放在了病床上,她看着极为的惊喜,窜的一下就跳了进去,悠哉悠哉地躺着翘着个小小的二郎腿望着天花板,虽然她也不知道蔡彩霞是怎么拿过来的,也未曾怀疑过,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久违的大床带来的安全感。

蔡彩霞一脸无奈地看着林云雅,摇了摇头,“到新家了,要乖,一定不要吵闹。”

“噢~我很乖的娘亲。”

可林雅云那时不知,蔡彩霞说的不吵不闹原来是要做到如此。

蔡彩霞带着林云雅跋山涉水终于走到了一个茅草屋前,她从箩筐中站起身来摆头看了看这个奇怪的房子。它和普通的茅草屋不同,造型是一个兔子的形状,并且用的也并非草搭建而成,而是用的混凝土,可是从外形上看却像是一根根枯草搭建而成。

林云雅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她,下意识的想要从箩筐中偷跑出去,却被一个矮瘦矮瘦的男人抓住她的辫子。她转头就被眼前的这张脸给惊了,手掌般大小的脸上布满了划痕,鼻子上的那条巨大疤如同一条蜈蚣正在张牙舞爪的挑衅她。若不是蔡彩霞的提醒,惊呼声近在咫尺,一切的恐惧都隐藏在了咽喉间。

蔡彩霞笑着打了下林云雅的脑袋,说道:“小憶,快叫爸爸。”

林云雅惊奇地看了一眼蔡彩霞,什……什么,让她叫这个怪老头爸爸。蔡彩霞像是得知了林云雅的心思,立马瞪了她一眼,她便只能妥协地笑着喊道:“爸爸。”

可是这怪老头哪是傻子,看到了母女俩的的眼神交流后满脸的不屑,冷眼看了一眼蔡彩霞后闷哼了一声,甩了下袖子就进了门。蔡彩霞见势就拉着林云雅跟在了怪老头的后面。

怪老头得意洋洋地往睡椅上一躺,宣示着主权,立马吩咐道:“腿麻了,帮我按按。”

蔡彩霞得到命令后立马开始了自己的工作,蹲在一旁就轻轻地帮怪叔叔捏着腿,怪老头舒服地哼着一曲儿,便也不管其他。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注意到了林云雅,便一脚将蔡彩霞踹到了一边。用食指指了指林云雅,说道:“帮我倒杯茶。”

林云雅环顾四周,随后一脸迷茫地看向了蔡彩霞。

蔡彩霞瞬间火气就大了,她知道,这个怪老头子是想打她宝贝女儿的主意了。她能忍受自己被人差遣折磨,但是只要别人将主意打到她宝贝女儿的身上后便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况且她知道怪老头目的还是不纯。她猛地站起了身,想要将林云雅抱走。可是怪老头哪里肯干啊,从睡椅上嗖地一下就跳到了母女俩面前。

“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怪老头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猛地蔡彩霞脑袋上一扣,瞬间,水杯四分五裂,她像是无力反抗,用手拾起了头顶上的碎渣子,而怪老头则借机一脚便让她摔倒在墙壁上,上面整排本就松动的牙齿就这么掉落下来。林云雅看到这一幕,吓得咽了咽口水,立马借机抱紧了怪老头发臭的大脚想要让他不再继续下一步的行动。可是这人哪里是如此容易被撼动的,看着林云雅肉嘟嘟的身子也只不过往地上吐了口酸臭的口水,就用力将她踹向了蔡彩霞一边的墙壁上。蔡彩霞迟钝的大脑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她艰难地爬起了身,揉了揉太阳穴就将林云雅抱了起来,可林云雅那时却晕厥过去了,不论蔡彩霞怎么唤也唤不醒,她愤恨地怒瞪着怪老头,而怪老头也因此只能放过了她们,就好如一切未曾发生过恭恭敬敬将母女俩送了出去,顺带还给了块金子,封口费?或许他也害怕有人会成为他手下的亡魂,便只能就此罢休。

当林云雅再次醒来又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地方,这个待了一年的医院。

“娘亲。”蔡彩霞随着林云雅的一声呼喊立马回过了神。

“小憶,你醒了,好些了没有,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娘亲,我好了,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

蔡彩霞像是松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了张银行卡,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最后却也只是叹了口气,小声地嘀咕了几句:“都用光了,该怎么办。”

“娘亲,我们为什么不去外婆家。”我戳了戳母亲的肩膀,距离上次去外婆家已经是一年前了。

“你外婆她也在医院,现在不方便见。等她出院了再去。”

林云雅咧了咧嘴,无可奈何地继续闭上眼睛呼呼大睡,毕竟这次不睡,之后都不一定能睡得好了,况且医院的大床真的很舒服。

一个小时后,蔡彩霞就帮林云雅办理了出院手术,她看着那一长串的单子就知道这一次又花了多少钱。可林云雅也未曾得知她母亲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替她治病。

“饿了没有,去吃点东西。”

林云雅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可怜兮兮地看着蔡彩霞,“很饿。”

母女俩左顾右盼,希望能寻一家便宜点的地方吃饭,蔡彩霞拉着林云雅四处询问,历经千辛万苦之后蔡彩霞犹豫不决地点了一碗木耳肉丝面,她顺带多要了一只碗。林云雅看着摆在桌上香气腾腾的面条,拾过筷子就与蔡彩霞平分,然后开始了狼吞虎咽,到最后那点底汤也喝得津津有味。这碗面经过蔡彩霞地细细品尝足足经过半个小时候终于变得干干净净了。蔡彩霞见老板娘那还有点不要的汤汁便询问了能不能便宜卖给她,老板娘点了点头,她见状就从袋子里翻出来个塑料瓶,小心翼翼地将汤水灌入瓶中。老板娘看着蔡彩霞的行为也只不过是叹了口气也便没了后文,这种情况或是比我们生活更难过的多了去了,人们早已看惯,也不会去刻意的可怜和帮助一个穷人。

蔡彩霞牵着林云雅的手迎着灼热的阳光走向了不远的前方,却不知哪里会有尽头。蔡彩霞带着林云雅来到了蔡彩凤家,也就是蔡彩霞的姐姐家,破旧的房屋除去地主家里好似就是每家每户的标配,蔡彩霞与蔡彩凤有七分相似,一双长满茧子的手正在厨房里来回忙活,蔡彩霞时不时就来给蔡彩凤打打下手,一顿饭很快便做好了,经典的两个菜全是素几乎看不到肉的存在,可这也让人吃得极其津津有味了。

“对了,妹妹,我记得隔壁村有个地主家的儿子还一直未娶媳妇,要不我明天带你去看看。”

“都可以。”

“妹妹我跟你说喽,虽然他们家后来败落,但是得亏人聪明,开了个茶场,再怎么样真能嫁过去就享清福了喽。”

“是的。”

林云雅扒拉着白米饭,时不时就往碟子里偷根青菜。眼睛闪烁环顾着四周,看了眼她的母亲又看了眼她的姑姑和姑父。

第二天清晨,蔡彩霞便和蔡彩凤出了门,林云雅躺在床上睡着大懒觉,到了正午也没人来打扰她。她趴在窗户上任由风儿吹在脸上的凉感,等待着蔡彩霞的归来。当屋外那只大黄狗使劲地叫喊着她便知道是蔡彩霞回来了,她蹦跳跳地立马跑了出去和大黄狗一起蹲在走廊上迎接蔡彩霞。可是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她却只见她姑姑的身影,怎么也没见到她的母亲。后来她才知道她的母亲和那个地主家的儿子倒是看得比较合眼缘,就急急忙忙地去了民政局扯结婚证,等安顿好再过来接她。

时间飞逝,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林云雅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蔡彩霞穿着喜庆的红嫁衣手牵着一个大概比她大十来岁的叔叔。

蔡彩霞将林云雅拉到了这位陌生叔叔面前,“小憶,来叫爸爸。”

林云雅犹豫了半晌,正当她要叫出口的时候,叔叔说道:“没关系,时间还长,可以先叫叔叔,你是叫小憶对吧。”

林云雅点了点头,极为高兴地回应道:“是的,叔叔。”

“那以后你就随叔叔姓王,叫王憶,可好?”

“可以呀。”

相对来说,林云雅还是比较满意这个叔叔,因为挺考虑他人感受,也比较尊重人,至少不会像之前那个怪老头一样动手打人。

林云雅在一旁的宾客席,手悄悄地从圆盘里拿了颗喜糖含在了小小的嘴里,静静地托着脸看着他们的婚礼就此展开。

可是在往后的日子里林云雅才发现蔡彩霞的精神愈发的不正常,好在王叔叔从来没想过抛弃蔡彩霞,即使花大量的金钱也在所不惜,买下那名贵的药材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去乞求他的朋友帮忙。好在,王叔叔在黑道和白道上都有熟人,也都讲义气,能弄到的尽量都给帮忙。可是蔡彩霞的精神状态随着林志豪死亡的消息再也经不住折腾,那年林云雅十四岁。蔡彩霞从她抽屉里翻出了她曾经提笔写下咒骂林志豪的言语。

蔡彩霞狠狠地往林云雅脸上甩了一巴掌,“啪。”

“娘亲,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王憶,哦不,你明明叫林云雅。就是因为你一出生就一身病,要花那么多钱,对啊,我们家没钱,只能靠林志豪去乞求黎青青那货。我和他一步步精心设计,目的就是为了从黎青青手上得到一笔钱给你治病,可你到好,写的都是什么啊,比如这一句:林志豪你怎么不去死。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良心啊!他为了你甘愿付出他的所有,甘愿放弃他那仅剩的尊严,到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你这个白眼狼的咒骂。说到底,你爸爸都是因为你而死,如果不是你,黎青青在得知你并没有被卖去当童养媳的消息,他怎么会去和黎青青同归于尽,让她没有机会再来伤害到你,可说到底,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林云雅听着蔡彩霞的一字一句,每一句话就好像是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脏,她看着地上满是凌乱的碎片,上面写满了她对她生父生前的诅咒与痛恨。林云雅知道她母亲现在精神很差,有的时候说的话甚至没有半点可信度,可她知道蔡彩霞刚才说的一字一句没有半句虚言,因为只要当她回忆起往事,回忆小时候的点滴(从一岁开始到现在十四岁的记忆)总能和蔡彩霞所说的吻合。林云雅对着镜子抚摸着伴随她十几年的那道约有五厘米的疤痕 。

“我叫林云雅,永远都是林云雅。”

林云雅的大脑像是被紧紧拉住,无法思考,无法动弹,再次缓过神来吹响的是唢呐和哭声,蔡彩霞上吊自杀了。林云雅跪在蔡彩霞的遗体前失声痛哭,她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是如此局面和她的母亲道别。

蔡彩霞出殡完后林云雅便再也没有回家,林云雅穿着白色孝衣坐在河边唱着蔡彩霞生前经常唱的民谣,手指轻轻地敲着土地发出阵阵旋律。林云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距她一尺的那段河流,那股河流像是一块磁铁引她向前,阳光倒映在水中显得极为的好看,她纵身一跃如一条美人鱼飞向了自由的天堂。林云雅总以为就此能够解脱,与世隔绝。

“你疯了。”一个男人在林云雅跳下水后的几秒便将她给打捞了起来,她甩了甩脑袋,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心里满是疑惑:他是多久出现的,不知道……刚才还是很久了?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不应该死。”

“不应该吗?我害死了我的父母。”

“什么?”

“他们为了救我都死了。”

“既然如此,你不更应该好好活着吗?你难道想让他们的真心变成这样的结局?如果是这样 ,那他们救你的意义是什么。”

“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从来没有跟我说过,我的父亲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我还如一个疯子般诅咒他,他如果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你都说了你不知情,就不能因此往自己身上强加罪名,他们不告诉你,就是想着宁愿你误会也想让你好好活着啊,说明他们从未怪过你啊。”

“可是,我讨厌我自己,我恨我自己。”

男人俯下身用坚定地眼神看着林云雅,“随意丢弃自己性命,对父母行为恶意揣测的人才真的让人讨厌。所以小家伙,我们不做让人讨厌的人,好吗?”

“哥哥其实不必劝我,走了,对了。”

林云雅抬头扫了一眼男生后便转身离去,兴许不想再与之纠缠,也没心情多说。林云雅慢悠悠地走过每一个地方,每次转头却总能看到他的脸庞,林云雅停一步他便停一步,林云雅走一步他便走一步,林云雅带着他绕了一圈又一圈可他如一股幽灵紧紧追在后面。

“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

“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答应我不死就不跟着。”

“我答应你。”

男生用手指轻轻刮了下林云雅的鼻子,用极为好听的声音对她说道:“好,小家伙,你可是答应了哥哥哦,那就不能反悔。”

“不……不反悔。”林云雅摸了摸她那泛红的双颊,如一朵包含待放的桃花,  心跳快得如同弹奏快速的乐曲,在胸膛中荡漾,瞬间奏响全身。

阳光洒落在男生的肩膀上,他的背影仿佛一座坚固的山峰,给人以无比的安全感。林云雅又如看到了她父亲生前的模样,也是如此的高大瘦弱,泪水忍不住地打湿了她的脸颊。

林云雅的人生终究不再平坦,蔡彩霞去世后的第二年,王叔叔便再娶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刘阿姨,那年她十五岁。刘阿姨知道林云雅不是王叔叔的亲生女儿便四处刁难,还时不时提及蔡彩霞的平生,处处戳她的痛处,所有的家务活包括田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轮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王叔叔也任由刘阿姨的刁难,毕竟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更何况蔡彩霞都不在了更不会纵容这个养女胡作非为。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但王叔叔为了完成蔡彩霞生前的遗愿还是供林云雅读到了高中毕业。

那年,林云雅面试了一份心理咨询师助理的工作。当她开门的瞬间,熟悉的面孔让她不由地一愣。或许那个坐在正中间的男子也是如此,就这样,命运的齿轮擦出了火花。也是因为这个男人,颠覆了林云雅曾经的生活,让她放下了一切。

“呼……差不多就讲完了。”我将记忆拨回现在,静静的车窗外,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佛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山脉起伏,绵延至天边,与天空的轮廓相接,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道路两旁的广告牌讲述着不同的故事,它们像是一段段生活的注脚,见证着我们旅途中的点点滴滴。

小瑶好奇地问道:“姑姑,那个男人就是哲毅姑父吗?”车上其余的四个人也瞬间沸腾起来,满脸好奇地看向了我。

我转头呆呆地盯着驾驶座上正专心开车的男人,微笑时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充满着甜蜜与幸福,缓缓说道:“自然是他,李哲毅。”

待到车子停在了坟山外,我牵着李哲毅的手徒步走进了墓地,上弦月高挂在夜空中,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我用手指轻轻滑过石碑,眼睛扫过那一个个坚硬的文字 。

“父亲,母亲,云雅回来了。”

离去时夜晚的月光恍然间拉响了曲子伴随我一直走向了遥远的明天,只剩那凄凉的背影映照在墓地的下一个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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