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载回忆

  附 录 二

 晚年文章

17，缅怀亡妻梦珍

       梦珍是我的妻子，学名龚伦香，过几天就是她 45 周年的忌日。虽然我很早就已另组家庭，现已至耄耋之年，但对她的思念依旧深埋心底。

       梦珍出生于安乡县安障乡沙湖口村大龚家屋场的中农家庭，父亲龚明池，忠厚老实，不爱说话，除了农活，捕鱼的技术也不错，经常在大风大雨时去捕鱼，穿着蓑衣，带着渔具，常常独自到蔡家溪湖中捕鱼，大部分时候都收获颇丰。母亲胡麦姑，非常能干，一家八口人，里里外外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梦珍是长女，协助父母料理家务，有一个妹妹淑珍，四个弟弟伦勇、和平、伦庭、伦国。俩老相敬如宾，兄弟姐妹和睦相处。

       我大专毕业后分配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水电局工作，一人在外，到 28 岁尚未成家。1967 年 11 月，我请假回安乡探亲，顺便看望了姑父龚明达，他是退休教师，我称呼他龚伯，在他家交流近况，龚伯说给我介绍对象，并详细介绍了对方的个人及家庭情况，我说可以考虑。第二天龚伯带我到他家族的兄弟龚明池家，龚家在沙湖口龚家大屋场，房屋台基比邻居都高，青瓦屋面，木柱架木板房，三大间加一偏房，室内整洁明亮。我、龚伯和龚明池、胡麦姑夫妻在堂屋坐下，大女儿龚梦珍敬茶，我们交谈甚欢，各自介绍了自己的情况。梦珍生于 1944 年 4 月 1 日，农历三月初九，属猴，务农又兼做裁缝，很能干又勤劳，朴素谨慎，口碑很好，身体健康，五官端正，虽然皮肤略黑，但常面带笑容，面善。“文化大革命”期间，经常搞批斗大会，又经常武斗，社会乱象时起时伏，我家庭出身地主，更容易受牵连，在外又孤身一人，使我觉得在外地没有安全感，我计划回家乡，在安乡成家，梦珍正是理想的伴侣。回到龚伯家后，龚伯询问我的意见，我表示满意。第二天，龚伯到梦珍家征求意见，梦珍父母对他说，梦珍已 23 岁，虽然多次相亲，从未如意，与何立三相遇，立即表示愿意。经龚伯在双方沟通之后，请亲戚在梦珍家办了一桌饭菜，敲定了婚事。过去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订婚和结婚都需要组织同意，正值“文化大革命”特别时期，这条取消了，我和梦珍到安乡县民政部门办理了结婚证。

        何家与龚家商定，11 月 29 日星期三，农历十月二十八举办结婚仪式。那时候异地不能取款，我带的现金不够，就将一台新的，当时比较高档又时尚的红旗牌小型收音机委托符留芳同学按原价卖出，筹足了资金。依照民间风俗，拜访女方亲戚，办了彩礼。我爷爷何志贵委托我堂伯何金鸿操办婚礼，由何金鸿做主，借用他次子何松竹的堂屋，以及婚房、婚床全套用具。婚礼按期在安丰公社五合剅何松竹家举办，送亲的是龚梦珍的堂姐龚伦贵和表妹胡季成，迎亲是覃桂莲（龚伦贵的同学，我同学覃子匡的妹妹），由五合剅大队的乐队迎接入室。我的亲戚，五合剅的友人，以及同学曾宪昌、金行伟、罗志宏、章光霞等人都参加了婚礼。之后不久在龚伦贵家，我又做了堂姐龚伦贵与王中兴婚礼的证婚人。

       我们结婚后，履行了新娘三天回门，当天返回婆家的安乡民俗。然后，借住岳父家，并按风俗在房间内贴了何氏祖籍庐江堂的条符。12 月中旬，梦珍随我坐轮船到常德，在常德南站乘汽车，路过沅陵县住一晚后到吉首。梦珍在湘西自治州水电局生活了一个多月，熟悉了周围环境，结识了我的同事，也游历了吉首市区。我们在机关食堂就餐，有时自己做点想吃的菜。她是闲不住的人，空闲时做针线活，做布鞋和袜底。临近春节，她坚持要回安乡，我送她到汽车站乘车，平安返回安乡。事后才知道她已经怀孕，当时没有反应，否则不会她让走，另一方面又是好事，刚怀孕乘车安全，回安乡有益保胎。

       我工作繁忙，又远离家庭，梦珍独自养育一儿一女，家务繁重，又要在生产队出勤挣工分，还要上门给别人缝纫做衣服，虽然离娘屋近，娘家人有照应，还是非常忙碌与劳累。她勤俭节约，积累了资金，由娘家人协助，在龚家大屋场南面一个水塘边，建了一栋两间半的茅屋。屋内整洁舒适，虽然很简朴，但我们在此生活很愉快。她虽然只读了小学，但是人机灵，学习能力强，跟师傅学做缝纫提前出师，手艺好，是乡亲们信得过的裁缝。她体贴人，从不向我要钱，说你在外花费大，我能安排好家事，你不必操心。我在外地，给她写信多，她回信少。春节除了单位有重要事走不开，我都回家过年，出差一定寻找机会回家看望家人。我们相互尊重，相敬如宾。

       我在湘西自治州工作近 17 年，可以说是我的第二故乡，对那里的山山水水都有浓厚的感情。但目睹“文化大革命”的种种事情，让我对未来感到担心，夫妻两地分居，照顾不到家庭，我决定调离湘西自治州，回安乡工作，与家人团聚。经多次申请，1975 年 10 月，湘西自治州组织部同意调我到安乡县工作，安乡县委组织部同意接收，10 月开出调令，10 月 13 日我到安乡县组织部报到，18 日通知我到县水电局工作。

        我于 1975 年 10 月 18 日到安乡县水电局报到上班，生活工作一切顺利。不到一年半，飞来横祸。1977 年 5 月 11 日星期三，农历三月廿四，上午梦珍从家里出发，拿着一个破铁锅步行到县城去补锅，顺便买点东西，走到安障修防会大堤下游附近，本生产队的一条小木船也要去县城，船上的熟人要她坐船一起去，因为不用走路梦珍欣然上船。松虎河当时已涨水，小船行驶到县城的船码头，快靠岸时，水流过急，船工没有控制好小船，小船钻入停在船码头的大船底部，梦珍不会游泳，消失在松虎河里，与邻居一对母子一起失踪。

       我在县水电局办公室得知消息后，悲痛欲绝，赶到现场，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同事将我送回单位，局领导当即派人沿河两岸寻找，在安武公社工作的远房堂兄龚伦武，交代工作后，也骑自行车沿河堤找了两天，没有找到。第三天有人报信，在芦林铺对岸的益阳市南县肖家湾，发现河边有女尸，并已用绳子套住。局领导立即派轮船赶到肖家湾，我随船同行，确认是梦珍遗体后，载入船中，在船上我亲自初步处理遗体，船直接开到安障小望角上岸，运送至大龚家屋场家中。县水电局寇周进副局长安排了丧事，并派夏楚章同志赶制了棺材。丧事在家里举办，规模很大，非常热闹。我痛彻心扉，悲不自胜。

        梦珍与我结伴 3444 天，为我养育一双儿女，过世时腹中还怀有一子，她一生勤劳节俭，为人和善，对子女关怀备至，体贴家人，虽然她离开我已 45 年，我对她的思念之情依然绵绵不绝。

               2022.5.5（登载﹕《天涯论坛》《安乡论坛 》《道客巴巴》《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