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黄梅时雨,云低晚来愁。
忽然想起一年前,也是入梅时节,因为家中有些变故,急匆匆从青岛赶回老家,迎接我的,便是一场黏人而温柔的梅雨。
淅淅沥沥的雨水浸湿了山间小道,雨水汇在一起肆意流淌,将崎岖的青石路面冲刷得干净异常,道旁的杂草茂实而秀美,欢快地承载着漫天飞舞的雨丝,大山里有不少的鸟叫虫鸣,并没有因为下雨就停止歌唱,只是这歌声哀婉得让人心疼。然而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些努力绽放自我的事物上,步伐低沉,眉头紧皱,很难将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事、某些人想得通透,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总是如同梅雨一般纠缠。幸运的是,即便艰难些,总还是跨过了那段时间,尽管余波还在,但大多数时间是不愿再从回忆里去触碰了。
直到又遇梅雨。
阴云不会瞬间就消散,它需要时间。
窗外的雨,也不像去年那般轻柔,完全没有从容不迫的样子,从天际坠下来的时候,不曾罔顾世人一眼,很快就融入地面,没入草丛,树叶被拍打得连连点头,噼啪乱叫,一副很难消受的模样。
等雨稍弱一些,就有一把淡蓝色的雨伞突兀地出现在树下,身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女郎轻轻走在细雨编织的街道上,脚步轻碎。雨滴不停,地面的积水圈起一阵涟漪,互相打闹嬉戏,笑声短暂而宁静。
一切就那么硬生生闯进画面。
也有云开雨霁的时候,刺眼的阳光倾泻下来,五彩斑斓,但梅雨也并不是好相与的,它只给了阳光一点点炫耀的时间,就又埋上了遮天蔽日的乌云。好在雨水洗过的空气多少能减轻一点黑云笼罩带来的压迫与沮丧,让人不至于在灰色的天空里一直沉沦。
这算是一些补偿吧?
雨季的思绪,最能推开尘封的窗棱,一些好的坏的记忆,也就如同光束里的灰尘一般四处飞舞,也引诱着人的目光上下乱窜。在我看来,梅雨最能消磨人的意志,再坚强的心,只要被或急或缓的雨水打湿,就会变得臃肿,发霉,等乌云退怯,阳光再现,才猛然惊醒,却早已经腐朽得不堪入目。
告诫自己,尽量不要被阴霾的天气左右,很多时候,只是想更懒散一些,抛开扰人心神的繁杂,就着雨后的空气,饮一壶米酒,就可以让人醉意朦胧,压抑许久喘不过气来的心脏,多少也能轻松一些,何必让沉冗的回忆布满心头?所谓释怀,也不外如此吧!
在雨中前行,或许每一步都会有些艰难,但终究还是在不断向前走着。跌跌撞撞的找门径,即便头破血流,总好过安安稳稳地滑进泥沼,万劫不复。
还是得挣扎一番的,不是吗?
生活总有些不如人意,有些艰难,甚至连一碗米酒都是奢望。但又有什么好惧怕的呢?权以清水当刘伶,醉在雨后卧百花,主动略去一些细枝末节的纠结,或许更能让人愉悦心安。
回忆又如何?无非是一场梅雨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