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相亲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只能偷偷地在看一眼，至于你能不能看到容貌就全靠运气了。
25岁的他顺着媒婆手指方向看到了姑娘纤细背影，高高瘦瘦，是他看过的姑娘中最好看的背影。
第一次约会，一贫如洗的他给姑娘买了一捆毛线。
姑娘颇有微词，觉得他太抠。
媒婆和她说，他太穷了，18岁丧父，年幼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就指望他和母亲抚养，那年高考他也放弃了。
如果决定和他在一起，你要接受他的一贫如洗，与他一起承担起长嫂如母的责任，把小叔子和小姑子照顾成人，直至成家立业后，才能全心全意顾小家。
在一个有钱的但腿脚有残疾的老板和他之间，姑娘选择了长相英俊的他。
从此，她过上了苦日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随后五个孩子相继出生，日子更苦了，他们开始了无休止的吵架，有时甚至打架。
可姑娘从未想过离开他，年岁对她不太友好，她再也干不了农活了，只能做到生活自理。
她喜欢听信偏方特效，他是个文化人，相信医学，可还是骂骂咧咧地买了她所有偏方，一遍骂一边帮她擦药。
病情愈发严重，她要出大城市做手术了，她爱干净又娇气，子女对她毫无办法，只能让他劝慰试试。
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竟然可以如此平和对话，他对她竟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温声细语地让她听话。
她接完电话后果真不再吵闹，只是会偶尔问:“我不在家，谁帮他洗衣服，他衣服洗衣机洗不干净的呀。”
又或是突然担心他干完农活回来会不会随便吃饭，我不做饭他吃什么？
他们的电话通常是家长里短，只要接了他的电话，那一天她就会格外配合治疗。
电话里和平日的歇斯底里恍如不同的两人。
我问她如此劳累的一生，是否后悔过？再来一次是做那个大老板衣食无忧的太太还是做农民的婆娘？
她说:“每次吵架时我都想时髦一回离婚，可我知道他对我抠，对你们抠，对自己也抠，是因为真的穷怕了，一分钱分开5分钱的日子，他18岁就开始了，所以我理解他，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这个家，他不喝酒不打牌。唯一的爱好就抽点土烟，比起其他人，算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了。”
我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别说爱情，就连亲情也不多。
那一次短暂的分离，我看到了父辈的别样情感，多少争吵，都是他们安全范围内的宣泄方式，他们从不以伤害对方作为胜利的标志。
他们在老年可以无愧地说，我兑现了婚姻的赋予的责任:无论是逆境还是顺境，贫穷还是富有，我都将永远对你忠诚，不抛弃不放弃，我用漫长一生去实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