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了一阵子雨,雨停后,草木散发着清香,傍晚时分,烟囱缓缓飘出几缕炊烟,厨房里,妈妈在忙碌,锅碗瓢盆,叮叮当当,这一切都还是旧时模样,就好像我未曾离开过它。
高中住校,大学离家,工作在外,我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家过端午了,记忆中上一次在家里过端午是我上小学的时候,那一年在水井前种了很多罂粟花,到了端午的时候,花开得正好,五颜六色十分美丽,和小哥去奶奶家的院子里折柳枝,插在门外。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奶奶去世后,一次也没去过老院子,可能已经很破旧了。
在家的几天,整理影集,翻看旧照片,一张张细细端详,看着自己从几个月到二十几岁,看照片里的自己,更喜欢端详照片里的一草一木,努力去回忆那时的场景,听妈妈和姥姥讲小时候的事觉得好幸福。端详照片里的妈妈,感觉好陌生,突然发现她以前也是很年轻很美的,但是我的脑海里,却记不得她当年的样子,或许每个孩子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都催老了爸爸妈妈。
昨日晚饭后跟着妈妈去溜达,看到五娘、二奶奶、三娘他们在跳广场舞,妈妈也加入了跳舞的行列中,这些看着我从小长大的街坊邻居们已经不再年轻,他们的儿子或女儿大多在外地工作或者定居,看着这些辛苦劳作的妈妈们,带着终于圆满完成任务的欣慰,开始享受晚年生活,觉得很开心。命运总是不公,有人可以在享受生活的时候而有人却必须承受折磨,上午去看了本家的大爷,因为小脑萎缩,已经不能说话,经常大小便失禁,已经不穿衣服,只是披着一条毯子,看着我也许能认出也许已经认不出,张着嘴,呜呜哇哇想说话,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记忆里大爷总是很威严的样子,完全没有办法和眼前这个不足100斤的干瘪老头联系起来,第一次相信命运的存在,为什么有的人能够在颐养天年后寿终正寝,而有的人却必须在永逝降临之前受尽折磨,活得痛苦且没有尊严,我真的觉得,或许早一点离开,对他是一种解脱。
走出院子,去看街道和远山,房前的树,绿得一如当年,想起那时候写字台对着窗外,写作业写累了就抬头看看那片树,会想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那时候想过的不过是现在这种生活吧,离开农村,去一个比较大的城市,过便利的生活。屋门口有个蚂蚁洞,蚂蚁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想起还小的时候,我和小哥拿着开水和放大镜,给这窝蚂蚁上刑,大人们说小孩子别讨厌,我们煞有介事的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没想到这么多年,蚂蚁还是选择在这做窝,不知道老爹亲手打的地基是否已经被掏空。大门口有一株马铃草,记得它刚长出来的时候,我们想给拔掉,大人们说,小孩子别讨厌,留着以后长大了可以包粽子,年复一年,已经长成了一大株,没见着谁家真的拔下来包粽子,倒是有孩子薅几根编成马铃垛。院墙上还有放着的白化石,想起初升高的时候,担心体育不达标,每天在院子里练立定跳远...
乌云散了,远山传来几声鸟叫,想起以前老人们讲的故事,说是这个鸟每天叫得都是"大嫂看狗”,村庄宁静,与十几年前并无什么不同,曾经我急不可耐的离开它,如今我满心欢喜的来找它,如同母亲,她只是无言。
家乡大概就是这样神奇的所在,它给你力量,帮你疗伤,让你在累的时候能够停歇,能够记起最初的自己,最朴实的梦想,你对它,未必能从一而终,不离不弃,但无论走过多少风景,都不及门前的那棵枣树,房后的那畦春韭,缀满繁星的夜空和深夜的一声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