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等待最让人心烦。交公粮的车队一点点儿地往前蹭,再加上有个别插队的交粮户,车队移动地就更慢了,太阳依然很晒,晒得我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终于,在无情的等待和煎熬下,我们来到了过磅前,我和哥哥使出浑身力气,帮着母亲把麦子抬到磅上。过磅的点过名,换了几个秤砣,然后拨动横杠上的小秤砣,直至一端的称杆悬浮,卡死,报告给一边记账的会计,会计熟练地拨动着珠算子,发出“啪啪”的清脆的珠算声。一会儿,就把数报了出来。
就在过磅的不远处,有一条长长的倾斜的传送带在不停地转动着,一端较低,一端则有七八米之高,直接通向了粮站的仓库。我们把麦子倒在较低一端的传送带上,麦子就随着传送带被送到高高的另一端,到头就“哗哗”的流进了仓库,成了国家的粮食。看着我家的粮食被送进粮库,想到它们将会成为当兵人的口粮,我的内心还真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激动。
卸完麦子,母亲装好交公粮的票据,拉起小车,我和哥哥坐在小车的末端,“当啷”(方言,把腿伸到车外)着腿,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母亲让哥哥压点儿凉水喝,而我就拿瓢去接水。哥哥跑到院子中央的压水机旁,扒住压杆,两腿使劲儿蹦起,压杆就被压了下来,水也就从压水机口流了出来。压水机被太阳晒得时间太长了,一开始流出的水还有点儿烫,哥哥不停地使劲儿压,水流也就越来越快,水温也由开始的烫变成了温,再由温变成了凉。可以了,我就用瓢去接水,喝着刚压出来的清凉而甘甜的井水,那感觉怎一个“爽”了得。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开学的日子挡都挡不住地来了。虽然在母亲的督促下,我加班加点的写作业,但自我感觉仍不能达到老师的作业要求。老师留作业看的是数量,比如,几单元到几单元的生字抄几篇。这里面是有技巧的,“几篇”和“几遍”是有区别的,“几篇”是让你必须写够几篇纸就行,不管到不到几遍,而几遍则是相反。为了完成“几篇”作业,我就找来了小的纸张,把每个生字都故意写大,字与字之间的间隔也很远,一看就知道是在应付差事。现在我就不敢往前翻作业本,翻开第一页,还像那么一回事儿,越往后越不行,到最后简直就不能看了。没办法,不这样,作业是打死都完不成的,就算被老师查到,反正我是完成了,只是质量没过关,跟没有完成的是有本质的区别的。暂且只能这样胡搅蛮缠了。
开学前一天,我把所谓的“作业”收拾好,更重要的是把我勤工俭学拾的麦子,用一个小袋子装好。在我的监督下,母亲称了称我要上交地麦子,五斤高高的。
开学那天,我背着书包,提着麦子,高高兴兴而又忐忐忑忑地上学去了,愉快而又充实的麦假生活就这样平淡地结束了。
(忆童年——麦假生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