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廿一 针锋相对
1.
回到家之后，素碧发现儿子的作业确实有一些问题，主要是有些计算步骤写得不是很清楚，但答案基本上都是正确的，不至于像天涯歌女说的那么地严重。才小学一年级的作业，硬是把家长和孩子逼得喘不过气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她还不是很紧张的，但听着学校的老师说得那么地煞有其事，仿佛晨晨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错误，没有到学校了解之前，还有点如临大敌地恐惧和紧张，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总的来说儿子的大方向是好的，他绝对不是那种调皮捣蛋的学生。
晨晨才是个七岁的孩子，他人生的学习生涯才刚刚开始，老师们说的那么恐怖，对于孩子如何开心地学习有什么意义呢？她记得自己小时候，父母从来没有时间管自己和弟弟的学习，那个时候，能够折腾出一天三餐把肚子弄饱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他们都是像野草一样的疯长长大地一代人！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2.
记得她和弟弟在小的时候，发生过一次对她来说有很大影响的事情。那一年，她十岁，弟弟七岁，她上的是三年级，弟弟才上小学一年级。父亲和母亲一起到省城呆了很长的时间，具体干什么他们并没有说。反正就是把姐弟俩一扔就跑。
她当时觉得父母怎么那么狠的心，完全不管她和弟弟的死活，差不多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和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后来素碧长大一点后才得知原来父母是回省城办理调动的事情去了，一个人去实在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这对于当时的家来说，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把他们姐弟俩留下来其实是一件无奈之举。
那个时代别说手机传呼机了，就连电话都很少有，根本联系不上。孩子们在家里生活如何，父母在外面办事就那么的放心吗？他们这样做，与其是担心孩子们，不如把祝福的力量给他们。
她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傻乎乎地就这样子揭榜了。爸爸妈妈的一同离开，再也没有任何指望了，家里的重担责无旁贷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姐弟俩白天一大早六点多钟起来，在厂里的食堂买两个干粮一边走一边啃，走上五六里地去学校上课。中午和晚上到相隔不远的亲戚家吃饭。然后自己洗衣服，看书做作业，锻炼身体，无比地独立自主。就这样，她和弟弟两个人有商有量地度过了那一段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两个月之后的某一天，当父母顺利地办完所有的手续，双双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发现一切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两个孩子好模好样的，终于放心了。懂事的素碧不仅把自己的学习和生活搞得好好的，同时还照顾好了年幼的弟弟，赢得了父母的一致称赞。以至于后来，父母都很放心地把弟弟交给了姐姐来照顾，一直到他成年。
当她和弟弟考完期末考试的时候，父母让孩子们对老师们告别，说是全家人要调到省城去生活了！素碧和弟弟异口同声惊讶地问母亲，为什么要去那里去呢？我们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母亲笑着说，傻孩子！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大城市的马路比这里都要平坦一些呢！母亲在孩子们的大脑里描绘了一副无比美好的画面，使得她和弟弟对未来的一切心生向往。过完春节的时候，她和弟弟怀着对故土深深的怀念，全家人一起来到了省城生活。
成年后的素碧，还经常回忆起自己在十岁之前，在故乡度过的那段美好的童年。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有生。从小放养的孩子，长大以后就能够很顺利地接受这个残酷社会的各种作和夹磨。
3.
现在时代不同了，她想自己再苦再累地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儿子吗？儿子好了，她自然就会好。现在的社会压力这么大，竞争这么地惨烈，连她签一个保单，还要跟其他保险公司的业务人员进行针锋相对的PK，呜呜呜⋯⋯赚点银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但总不能为了赚钱，把儿子的前途给耽误了。是的，赚钱很重要，但是，但是，儿子更重要！
她在想，如果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业绩倒是可以大幅的提升，收入也不见得少，但那样一定会做付出极其艰辛的努力的。这个社会很现实，付出都不一定有回报，更何况不付出呢？难道等天上白白地掉馅饼吗？
素碧从小到大都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中要求上进的好同学，父母眼中的乖乖女。墙壁上永远摆满了各类奖状和证书，母亲从小就激励她一定要出人头地，父亲更是格外疼爱这个小棉袄，渊博的学识，温和的性格，几乎全部都遗传给了她，与众不同的智商更让她出类拔萃。
在他们家的血液里，读书是最能够体现出人格的高尚和价值的一部分。母亲经常念叨，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晨晨还小，一切才刚刚开始。她必须尽到自己做母亲的责任，把儿子教得好，这样才能对得起他，让杰生开怀，给远在农村的婆婆长脸。
如果说忽略了儿子的教育和成长，搞得本末倒置，那就得不偿失了。一想起那些个在学校班级上拖尾巴的那些个后进生，经常受到天涯歌女隔三差五地鄙薄和嘲讽而抬不起头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脸上发烧，她从来就没有因为学习不好而看别人的脸色。她的儿子越发不可能！
晚上杰生回家的时候，她和丈夫说了一下今天去学校的结果，杰生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但是也没办法，他的工作时间不由他来决定，只好对素碧说，那你一定记得把儿子的成绩抓起来啊！那种口吻，就仿佛是他们的局长慎重其事地在向他布置工作任务。
素碧的心里连声叫苦，但也确实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杰生这个人生性粗犷，脾气时好时坏。好起来甜言蜜语，不好的时候蛮不讲理，有时候很没有耐心，如果他来辅导儿子的作业，估计晨晨会被他吼傻，只会适得其反，引发更大的家庭矛盾，反而还去了多的。
这一点素碧心知肚明，她心疼儿子这个宝贝蛋。她想，先弄着再说，如果自己实在拉扯不过来，那只有去找她的娘家找自己的亲妈搬救兵了。
素碧觉得自从自己结了婚，生了孩子，就一刻都没有消停过。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都做了什么孽，应付这些个东西，想想就头疼。睡在床上听着杰生和儿子均匀熟睡的鼾声，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入眠。
4.
紧接着是一个周末。这一天，一家人终于睡了一个懒觉。吃完早餐，杰生又上单位去加班了。素碧忙个不停，买菜回来做饭兼做卫生，然后又辅导晨晨做作业。中午小憩了一会儿，起来以后接着做。
晚上又是辅导作业，开始了漫长地做作业的生涯。晨晨做得很用心，但是动作却是无比的慢，一会儿喝水一会儿要上厕所。天气凉了，他的鼻子里面总是有清鼻涕，时不时地把抽一张去擦。
她眼看着他把一沓餐巾纸哗哗哗地用了一大半，扯一张丢一张，餐巾纸一张都还没有用完，只用了一个角就把它扔在桌子上面。素碧记得自己小时候用手帕的时候，都是认认真真地用，用一个角叠好，然后再用另一个角。晨晨做完了一个练习册的题目之后，她发现桌子上的餐巾纸白花花地一片，东一朵西一朵的，就像天女散花一样。
孩子用了一半的餐巾纸，不可能再接着用，只有扔进垃圾桶。这孩子习惯不好，连用个纸巾都不知道勤俭节约。她告诉儿子怎么用正确使用餐巾纸，晨晨似懂非懂得听着，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有明白，只是瞪着一张大眼睛看着她。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正色地对孩子说：以后不可以这样了！
真是浪费！
教导孩子实在是一件琐碎的事情，不光是学习习惯，生活习惯也要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地教。等晨晨做完了所有的作业，她开始每一页认认真真地检查，每一页的作业上都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晨晨说，如果家长不仔细地检查，如果在签过字的作业中，发现有做错的题目，那就说明家长不负责任，弄得素碧当然不敢等闲视之了。她觉得这作业不光是孩子的，也是她的。
等到晚上晨晨完成所有的作业之后，杰生还是没有回家。打电话过去问，他在电话里面很敷衍地说有事，再继续问的时候他就把电话给挂了。无奈素碧只好带着孩子先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杰生一个人睡在次卧室，她也不理他，然后带着孩子去超市的游乐场去玩了。中午照例回来做饭，杰生非常歉意地说昨天晚上喝多了，有领导在旁边所以不方便接电话。
她不满地说：＂你在以后能不能少喝点酒呀？＂杰生满不在乎地说，＂哼！你知道什么呀？我不喝那怎么行呢？有领导在旁边呢！我可不能认怂！＂然后话锋一转，来了一句总结式的发言：唉！命苦不能怪政府啊！她感觉他的最后一句话里，有一点自我炫耀的意思，被人当了酒桶不说，反而还自得其乐！这种男人真是搞笑……
她没好气地说，＂那你就挺身而出了?不管我和儿子不说，还喝酒伤身体，真是服了你了！＂杰生又哼了一声，歪着个脑袋说道：你们女人知道个啥？宿醉不久的他有点装疯卖傻。
素碧不想跟他再抬杠下去，在儿子面前，多少要给他老爸的一点面子。于是乎继续埋头做饭，一家人吃了以后坐着看电视，难得坐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下午3:00多钟的时候，杰生接了一个电话，说有人找他出去。素碧困得要死很想睡觉，一个多星期没和儿子亲近的杰生，涎着脸说：＂那好吧！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平时也辛苦啦！我把儿子带出去吃饭啊！＂晨晨好久不见父亲，不喜欢跟爸爸出去，在素碧的再三劝说之下，勉强同意了。她想，儿子还是要多跟老公多在一起才行。父子俩临出门的时候，她嘱咐杰生带上水杯。
这一觉睡了将近三个小时，睡得昏昏沉沉无比地香甜。素碧实在太累了，她感觉自己跟保姆没有什么差别，而且是24小时从不离岗的保姆。
5.
谁知道快6:00的时候门铃响了。她连忙去开门，却没有看见杰生。只看见满脸泪痕垂头丧气的晨晨，一进门就扑进她的怀里，她见儿子哭得那么伤心，肯定是受了什么欺负了，忙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晨晨抱着妈妈一边哭泣，一边抽抽噎噎地说，爸爸在楼下锁车，他就先上电梯了。今天出去吃晚饭的时候，本来好好的，但后来吃饭之后大家喝了点酒，爸爸周围有一个伯伯捉弄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嬉皮笑脸地，把晨晨的裤子扒了下来，小鸡鸡也露出来了⋯⋯他好害怕啊！⋯⋯
素碧听了这话简直要气疯了，她一边安慰着哭泣的孩子，一边恨恨地想着这不争气的丈夫。这算怎么回事？好容易有个休息的时间，让他换一下手带一下孩子，他就把孩子折腾成这样，这不是无知是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让孩子出丑，成为那帮狐朋狗友戏弄的对象，喝了猫尿就干出格的事！她想想就非常地难堪，怪不得儿子这么难受。这头猪！死猪！
当杰生慢悠悠地进门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促狭地笑，素碧实在压抑不住心里地愤怒，不管不顾地和他大吵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一顿饭的工夫，就把儿子搞得哭兮兮的?
怎么回事？没有怎么回事，就是开个玩笑呗！
有这样开玩笑的吗？你们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哎呀！你小题大做干嘛呢？不就是战友们聚在一起，无聊呗！
是的！你们真是无聊！你懂吗？这叫低级趣味!
杰生自知理亏，却还是在那里嘴硬的狡辩：好了好了！他们扯儿子裤子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你还有完没完了？
素碧依然是气愤难消，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完全就是一个白痴！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遭此羞辱，情以何堪？在外面不能保护孩子，在家里也不陪伴孩子，这种父亲，真是无语啊！
她看着杰生，悲愤难抑，眼睛里恨不得要喷出火来了。他们这些农村人做出这种下流的动作，并不以为耻，反而是认为是比较亲热的表现；外资公司呆久了的素碧认为这就是性骚扰，在国外是可以告上法庭的，说白了就是猥亵幼童。这根本就是价值观差异！
一群没有进化的野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