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想写写那群特殊的人,虽然素不相识,虽然无亲无故,可是在我的心里,对他们却充满着一种深沉的感情,一半敬佩,一半心疼。
他们,就是那些穿一身军装,手持钢枪,守在军营门口的警卫员。他们大多都是新兵,年级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远远望去,一个个身体挺得笔直,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神圣不可冒犯。可当你走近,你会发现他们大多还有着一张稚气的脸庞。
以前,在部队大院住的时候,来来回回都会经过他们身边。可大家好像都已经习惯了,谁也不会特意去注意他们,他们就和那军营的红旗一样成了固定的背景。可有一次,我记得是大年三十,我们从外面唱歌回来,忘了带门禁卡,警卫默默地帮我们开了门,然后又默默地站了回去。我们裹着衣服往回跑的时候,我突然为他心疼,他站立的地方,一道马路之隔的对面就是热闹绚丽的霓虹灯和万家灯火的高楼,经过他的人都可以快快地从寒风里回到温暖的家中,而他们,无论酷暑严寒,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寻常时日还是隆重节日,都只能默默地站在那里。他们没有语言,没有表情,保持着一个姿势,让你无从接近。
女儿小的时候,每每我们经过的时候,我都会让女儿给叔叔问好,他们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有些人偶尔会回一句你好,有些人依然不闻不问。可我丝毫不会怪他们,我只是为了表达自己心里的一份敬意,想借孩子的口让他们明白而已。
今年冬天,我有幸在东北的一个部队待了十几天。那里是东北最冷的地方,而那几天,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他们的坚守和坚持更是一次次地感动了我。
我们因为排练节目,来来回回要出入军营,每每进门或出门,车在老远就得停下来,然后就会有警卫迈着规整的步子过来,各种审查,各种盘问,还有对车里情况和人员的全方位审视。一般情况下,出示证件,接受盘问之后,车里人员还必须下车,警卫绕着车全部看一遍才算完事。天天都得这样,虽然觉得没必要也不得不遵命照办。
有一天,天冷得出奇,我们照例要进门,警卫又过来了。我们想着待会要下车的痛苦,一边在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正想着,警卫已经到了车边,要证件登记。当我寄过证件的时候,发现那双手虽然戴着手套,但露出的部分手指已经冻得红肿不堪了。趁他看证件,我快速审视了他一番。尽管他全副武装,穿着厚厚的迷彩棉衣,带着棉帽,还有脖套,可我看见他的脸已经被寒风吹得紫红,他的眉毛上睫毛上结了一层白白的冰霜,甚至都有点清鼻涕流了出来,可还来不及擦去。他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还是个孩子呀!可他的神情又那么坚毅和认真,让我心生恻隐的同时更加倍敬佩,面对这样的人,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耐烦呢?
那短短的一瞬,可我却似乎透过那一瞬看到了更多。冰天雪地的北疆,寒风像刀子一样呼啸,方园百里看不到人影,有的只是千里冰封和沉默的营地。我们在外面待几分钟就冻透了,可他们呢,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他们忍受着身体上多大的不适和考验,又经受着多么让人绝望的空寂和无聊呀?可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他们就像樟子松,默默无闻,日复一日,又坚若磐石,伫立在自己的位置,守卫着属于我们的疆域。也许他们每个人只是其中小小的一份子,可是因为有无数那样的人,所以便焕发出了无比巨大的力量,带给我们满满的安全感。
我又想起了去年夏天,在部队的家属院,那里的警卫员身边养了条狗。每次看到有人经过狗都会叫。尽管是拴着的,可那狗虎视眈眈的样子还是让人怕怕的。每次我和女儿要经过的时候都心惊胆颤,能不经过尽量不经过那里。然后有一天,我们想出去,还离得很远,女儿就紧紧拽住我,正慢慢往那边挪的时候,我看到那个警卫拽住了狗,一边训斥它一边把狗的头拉向另一边,不让它看到我们。然后等我们走出好远了,他才松开狗,我听见身后传来狗徒劳的叫声,心里却充满了说不出的温暖和感激。
也许,有人会说,他们是岗位和职责使然,可我觉得,能日复一日地坚守这种岗位和职责,本身就是一种伟大。岗位因人而生动,人因岗位而崇高,他们的结合,才构成了那哨兵不可侵犯的神圣感。也许,他们看起来总是面无表情,可我觉得他们其实最有人情味。
为他们致敬!感谢他们,默默地驻守在祖国的四面八方,成了祖国大地上最美的那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