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跑步的日子
每天五点半左右,我准时醒来,起床,喝杯水,穿上儿子的安踏运动鞋,走出家门,沿着门前的路向东跑去,我远处黑黝黝的,看不太清。跑过村口那几棵杨树,杨树上面有几个鸟窝。身后的乡村平房甩在身后,土路两边是返青的麦子,土路的尽头处也有几棵杨树,杨树上也有几个鸟窝。土路的尽头是一条才修的非常宽的南北马路,马路大约四千米左右。我跑上马路后拐向南,路西边是才种的树林,东边是才建设的温室大棚,温室里面种着甜瓜,大棚里种着樱桃。路的尽头是一条废弃的沟渠,如今用做排泄丝网基地流出暗褐色的废水。跑到尽头后返回到家,大约三千四百米左右,用时二十二分左右。
什么时候开始跑步的呢?
那是在寒假的时候,每天早晨,都有早起散步的人经过我家门前的街道。他们大声地喧哗着,吵得我睡不着觉,于是我从床上就爬起来,和他们去散步。走了几次后,忽然想,多年不跑步了,要不跑跑怎么样?于是我迈开脚步,跑了还没有一百米,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心不不住地暗骂自己:怎么这样了呢?第二天,跑了三百米,第三天跑了一千米……就这样,慢慢加长。
那是个有风的星期天,我跑到土路的尽头,折向北跑到北头,穿过三零二省道,右边有一片开花的菜花,黄黄的,心里感到温暖,远处有几棵柳树,这时肚里的食物反上来,我强咽下去,又反上来,又咽下去。我数着道边的电杆,一、二、三……三分之一了有一个变压器,继续确定下一个目标,跑到最后一根电杆,继续向前,腿麻木了,真不想跑了。我心里暗暗骂自己,这个体质,还想去当个打手,只有被挨揍的份,又想起那次被人家摁在地上狂揍的情景,我心里就增加了力量。好不容易跑到了尽头。往回返的时候,上班的人骑着电动车在身边掠过,我早已汗流满面了,心里又冲突起来,要不走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再喊:你就是个笨蛋,这点苦都受不了。我要是停下来走,我就是笨蛋了。我是笨蛋吗?我不是,我得继续跑, 继续思就不是笨蛋。就这样骂着自己跑到了家,到了家,脚步却停不下来了,又走了二百米左右,这次跑了七千米,用了四十七分钟。
有天晚上,跑到了西支沃,这段路程是五千米,用了三十一分。跑到那时,我满头大汗,吓了大姨儿一跳:问我们怎么了,岳母也以为我们闹矛盾了,不断地追问我。直到我再三解释,才打消了她们的疑虑。那时我想:以后跑步再不能串门了,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的。在那停了五六分钟,喝了碗水后,又返回跑,到家时用了四十分钟。这是跑步以来,跑得最长的一段,十千米用时七十一分。
每次跑步后,胸口特别舒服,心里也非常高兴。清明节的时候,我和朋友骑车去深县看桃花,回来时路过安平的汉王公园。看见沿公园的甬道上有人走着,走人跑着,我顾不得劳累,沿甬道跑了一圈,用了十分钟,我每分钟大约跑一百五十米左右,所以汉王公园的勇路周长大约一千五六百米吧!
儿子到五公进行体育测试,我送到他后,在学校门外等着,闲着没事,我打开高德地图,确定好路线,在五公的街道上跑了一圈,跑着的感觉好极了,跑后心里很是痛快。
下雨的时候,不能在土路上跑,我就沿着环村路跑,环村路有砖路,水泥路,沥青路。一圈也就是二千一百米,用时十四五分钟。有一次在三零二省道上跑的时候,有个轿车慢慢地开到我身边,从车窗里探出个头来说:别跑了,你去哪呢?我带你一段吧!我朝他笑了笑说:多谢你的好意,我只是喜欢跑跑而已。
今年五一的时候,骑车去冀县转了一圈,我沿着衡水马拉松的路线转了一圈,我想:全程马拉松可能跑不下来,要是有机会的话,跑个半程马拉松还是可以的。
一个人跑了半年的步,一个跑步的时候是非常寂寞的,刚开始的时候,听着remix版的音乐,感觉还是很惬意的,后来,觉得音乐有些吵,就把音乐关了。我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从一想到十,如关于七的词句:七零八落/七窍生烟/七剑下天山/七嘴八舌/七仙女下凡/七姑八婆/妻管严/妻离子散/凄凄满别情/七七四十九/七天一周/杞人忧天/举案齐眉/张晓齐(我的学生)/齐梅双(我的同学)齐天大圣/妻子(她现在在做什么呢)乞力马扎罗的雪的(那的雪怎样呢?)……不想跑的时候,就想,有个杀人狂魔正拿着刀在后面追我,我必须跑,要不小命就玩完了。人家跑马拉松每分钟三百三四十米,你呢?每分才一百五十多米,还不及人家一半呢?有时候想,小学二年级的班长现在怎样了呢?如果她现在站在我面前,她会笑我傻吗?初中时的那只百灵鸟飞到哪里去了呢?那个贫血的海燕现在做什么呢?那个曾经让我癫狂的女孩现在过得怎么样呢?假若我现在是一个底层杀手,又会在哪里亡命天涯呢?我什么时候到西藏,围着玛旁雍措湖跑一圈呢?或者去昆明沿洱海路一圈呢?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跑到了终点。
向东的一条路跑厌倦了,就向西跑,向北跑,向南跑,有时候边跑边看天上的白云,那云彩给了我深远的联想,有时看路边的树和庄稼,想树的一生,庄稼的一世,浮想遐迩……
在任何觉得困顿、低落、难受或者愉快的时刻,身体的头一个反应竟然都是微微地热切地渴望着——“能跑一下就好了”。每次跑完,总觉得身体说不出的爽利与痛快,什么烦恼都可以暂时抛到脑后。(这段是职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