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被我儿子叫做“来不及了妈妈”,因为从他上幼儿园开始,每天我都要对他喊无数次“快点,来不及了呀!来不及了呀!”他早上起床慢吞吞穿衣服时我会喊,吃早饭时我会喊,出门穿鞋时我会喊,下楼去学校或去坐校车的路上我会喊,在路上东张西望停停走走时我会喊,晚上写作业时我会喊,要睡觉前我也要喊。每天如此!儿子总结得对,我就是一个“来不及了妈妈”。
我不止是对他喊来“快点,来不及了!”,其实对自己喊得更多。参加工作以后,觉得工作务必要兢兢业业,工作之余也应该学习,为工作地更好做准备。参加联考读MBA,读在职博士,持续地参加各种学习培训班。两次生孩子都是一直工作到生前头一天,月子里就开始在家做各种文案工作。
三个月后去上班一天跑三趟回家喂孩子,晚上再加班。因为我被各种媒体教育:“比你有背景有能力的人都那么努力,你还好意思不努力?你要努力给下一代做榜样,要努力为下一代创造更好的未来!”被参加的各种培训班老师教育:“有能力的人应该要承担更多社会责任,要勤奋地付出,为社会做出贡献!”所以我总是很赶忙:下班回家的路上经常只看到夜晚的天空;忙到没有时间和力气去生病;而孩子写给圣诞老人的Wish List里第一条是“希望妈妈可以多一点时间在家里陪我”。
直到有一天,本应下班后召开的一个会议临时取消,我坐在出租车上回家去。抬头一望,居然发现天空还那么明亮,初夏傍晚的蓝天白云和微风,夕阳和月亮同时悬挂在天上;多么久违的美丽傍晚!我突然流下了莫名的眼泪,竟不知身在何处,欲往何处,只想时间可以多停一会儿,让我就这样在夕阳的光辉里。那一夜,我睡得不好,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这样赶忙,以至于一个普通的傍晚夕阳就会触动到内心。
第二天早上,送女儿去坐校车,她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在等校车的附近,她拉着我蹲下来,伸手出小手去挠一株草,草叶子马上就卷起来了。“妈妈,这是含羞草,你挠它它就害羞了。”这真是一个惊喜,我路过这地方上百遍,从来没有慢下来看到含羞草,更没有去试过它是不是真的会害羞。在忙碌的城市里奔忙,别说含羞草了,我错过家人的生日,孩子的表演,错过了我自己的感受。
这样小小的可能微不足道的事,却深深地促动了我内心,我想我可能到了一个转折点。我的赶忙错过和无意地伤害到最亲爱的家人,因为这需要他们付出代价,比如忍受我的急躁和缺位。
如果用树来比喻我自己,我想我不会再希望成为长得最快的桉树,一月长一米,一年长十米。但这样的快速生长却会以牺牲土壤品质和其他物种为代价,凡是种植过桉树的地区,土地肥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乃至枯竭,也因此桉树被冠以“霸王树”的恶名。我不想成为这样的霸王女人,因为自己的赶忙让家庭和孩子付出巨大代价。
而对待孩子的期望,应保持是糖枫的节奏。枫树要长40年左右才能开始采集树液,它们的生命周期是250-300岁,平均100岁-200岁左右的枫树是产糖最佳阶段。正如人在30-40岁是最年富力强的阶段一样。不经过足够的时间健康耐心生长,不能创造最好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