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疫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春节刚过,还没来得及走亲访友,全国各地都纷纷启动了一级响应——城封了,村封了,也不让聚会了!这不,我们村口桥头也拦上了,安排两个人守着,外来人员车辆一律不让进,村民出去也要戴口罩拿着通行证才行。
我们村守卡的是老张和老支书两个人。
老张这副模样,你还别说,还真有点像戏剧里的张飞——大个头,黑乎乎的满是胡茬的大脸,不怒自威。性格又非常爽直,所以几个老哥们都打趣地叫他翼德。就凭这派头,老张也得做疫情卡哨。
和老张一起守卡的是退休的老支书,毛主席年代过来的人,人品不用问了。
其实,村民们都很自觉的,粮食自家生产的,青菜自家生产的,都不用出去买,只有日用百货要买,村头还有两个超市,所以老张和老支书倒也清闲。但是清闲并不代表轻松,这不,随着疫情越来越紧张,这几天他们就遇见了几件麻烦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上个礼拜,那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老张和老支书正在卡点聊天,忽然见镇卫生院李院长的侄子骑着电瓶车回来,本村的人出来进去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接下来的事就不正常了,因为老张无意中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却发现了小李电瓶车踏板上放着一箱口罩!
“小李,你小子还怪有门路,现在所有药店都买不到口罩,你竟然能弄到一箱!卖几个口罩给咱爷们怎么样?”
“好说,张叔,我弄来就是为了咱们爷们用的方便的,不过价格有点贵,你也知道现在一般弄不到这玩意。”小李给他们俩每人递一支香烟。
“多少钱一个?”老张和老支书试探地问。
“现在城里私下都是十四五块钱一个,咱们本村本邻的,各位婶子大娘老少爷们都对我不错,我今天有这个门路也就算回报乡邻吧,十块钱一个。”
“十块?”老张和老支书好像看了一眼,又有点不相信的看向小李。
小李摊了摊手:“没办法,我这还是保本价呢。你们不要有人要,现在你们去镇上问问看,一百块钱一个你都没地方买!”小李说完就骑车回家了。
“老张,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了?”
“你看,会不会是他叔……”老支书贴着老张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嗯,肯定是这么回事!”老张一拍大腿,“怎么说你是老支书呢,就是比咱这粗人聪明!”
二人一商量,这事非同小可,举报!第二天果不其然,查下来还真是李院长弄出来的!结果就是李院长就地免职,小李因为货还完整无损,只是批评教育。
第二件事就发生在大前天,这一天村里张大广家娶儿媳妇,本想推迟婚期的,新郎新娘一商量,还是决定婚礼如期举行,不过一切从简,不亲宾客不办酒席!听大广媳妇说,新娘和其他几个护士过两天就要去支援武汉了,为了新娘能安心去救治武汉病人,新郎才坚持把婚礼办了。
中午,新娘家送亲的人来了,坚持要进村,除了新娘老张和老支书说什么也不让其他人进来。
“政府说不让办酒席,我们听了;让戴口罩,我们戴了,我们就这几个人又不吃饭,送到家走走形式就回去了,你们三番五次阻挠,什么意思?!”新娘家的人气愤地说。甚至有两个年轻人骂骂咧咧的还想动手!
“不是阻挠你们,”老支书说,“咱们镇年前有几十个从武汉回来的人,目前还没解除医学观察,他们这几十个人年前回来接触的也差不多不能低于一百多人吧?所以,谁知道谁是病毒携带者?万一有一个不察,你说咱们这么多人守这么多天不是白守了吗?”
尽管老支书苦口婆心的劝,娘家人就是坚持要进不让进就硬闯!老张气得攥紧拳头,用眼睛狠狠地瞪着那两个想动手的年轻人。
眼看就要闹起来,来了大广才把娘家人安排走。
第三件事也是最让他俩耿耿于怀的事,虽然过去两天了,他们还是气不过。
“老支书,你说二赖子这狗日的怎么就那么不讲理呢?他女婿强行撞坏卡点他不说,反倒骂我们欺负他家!”
“没办法,谁让人家女婿的父亲在县公安局工作呢?”
“提这个更气,咱们不报警倒好,报了警,派出所来的那个龟孙反倒让我们给他们赔礼道歉!越想越窝囊到家了。”老张使劲地吸了两口烟。
“还好最后我打了镇委书记的电话,才算没怎么太丢咱俩的老脸,没给他们赔礼。”老支书叹了口气,“咱也别气了,想开点,身体是自己的。好在肺炎疫情总会过去的。”
老支书沉默了一会,扔掉手里的烟头说:“但是,人性的疫情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