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人觉得孤独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同类,你觉得这世界上这么思考这么生活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没人理解也没人可以倾诉,于是变得更寡言,愈发喜欢独处,愈发觉得周围充满了白眼和嘲讽,以及满满的恶意。
研究生毕业后一两年,朋友们都陆续结婚,朋友圈里开始各种晒婚纱晒娃,我这种多年保持单身状态的大龄女青年都不敢轻易点赞,怕人追问。很多人问,你条件不差呀,怎么就没有合适的呢,是眼光太高了吧,其实真不是。上学的时候大概是有些骄傲,总觉得身边的男孩子不够成熟,男神又追求不到,工作以后一直相亲,却从未有过心动。身边一些仍然单着的女性朋友被问及选择男朋友的标准时,一般都是“看得上,聊得来”,一方面是有眼缘,一方面有相似的价值观。然而不要说两者兼备,即便能得其一的都很难碰到,即使走运碰到,能让对方也觉得“恰好是你”的可能性简直比中一千万彩票的几率还小。
其实,就像在某篇鸡汤文中看到的,单身是增值的好时光,趁着空闲,多读些书,多出去旅旅游,多见见不一样的世界,多发掘不一样的潜能,想想都赞,只是有些时候一个人确实有难以想象的苦。有实实在在的,比如灯泡坏了没人修,下水道堵了没人通,生病了没人照顾,特别是对离家在外的女孩子来说,单身生活着实不易,上学的时候还能群居,一毕业就只好独处了。去年夏天,我在单位宿舍里深夜突发阑尾炎,室友恰好不在,外面又下着雨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疼得直哼哼,一度想要叫救护车,却害怕惊扰别人,愣是忍到第二天早上才去医院。医生建议立即开刀手术,父母都在千里之外,我不得不做自己的主。忍着泪决定手术的时候,甚至没有通知远方的父母,也不是因为格外坚强,只是觉得让他们白白担忧于事无补。大夫取出我的阑尾时,说你也真是够能忍的,再拖下去马上就穿孔了,太危险了。那时候也没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却无比后怕,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阑尾炎就挂了,也够让人无语凝噎的。最近,宿舍的热水器漏水,跟淘宝卖家沟通不畅,我让她叫售后维修人员来看一下,她说直接发个水管让我自己装,我竟觉得特别委屈,我就不会装还没有会装的男朋友我碍着谁了,至于都这么跟我过不去吗?气得想打电话过去骂人,事后想想也真是情绪化得太严重,不过是莫名其妙的自怜。
大龄单身的另一种苦是内心里的,跟生活本身无关。自己虽然年纪不小,但也并不那么着急,但你的三姑六姨领导同事却常常替你急得夜不能寐,那忧虑的眼神常常让你觉得无地自容。我的一个好闺蜜,她自己毕业后选择回家乡工作,很快结婚生子,怀孕期间给我打电话一口一个,你孤身在外,工作又忙,还没有男朋友,让我怎么放心得下呀,说着说着在电话里就哭起来了。感激她真的关心,但心里也着实不舒服。生活是我自己选的,单身不是我想单着,而是恰好真的没遇到。也曾有过穷追不舍却真没感觉的“合适”对象,偶尔想着就算了吧,妥协一点,也许就能得到大家所说的那种“幸福”了呢,然而真的不行,再多的相处也只是多一点熟悉,一旦想近一步时便顿时打回原形,你的身体绝不会骗你。我不是那种一直备着别人却问心无愧的人,所以还是趁早说明白,没有可能便无需再挣扎努力,也算是一种道德吧!
何以琛说“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其实对像我一样的很多大龄单身女青年而言,正是因为那个人从未出现,才更不能将就,不曾尝过甘洌的美酒就轻易喝下寡淡的白水还要一喝一辈子,真的不会遗憾终身吗?从未有过小鹿乱撞的爱就因为年纪到了跟一个各方面都“还可以”的人扯证结婚、生儿育女,午夜梦回时难道不会泪如雨下吗?
T是我的高中同学,一个瘦弱娇小的女孩子,很多年没见了,最近她来我所在的城市出差,匆匆见了一面,发现她异常憔悴,脸色明显缺少睡眠的疲惫。她在最北方的一所石油大学学习石油专业,后来出国读了硕士,毕业后到北京,在一家知名外企工作。外人看来一路顺风顺水,可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她长期加班没有休息日,她月月出差全国各处跑,她二十八岁了没有男朋友,她乳腺有增生还有肿瘤,她常常低血糖晕倒在不认识一个人的城市,在德国上学的时候叫过两次救护车……有时候她常常把这一切都归于没有遇到那个可以照顾她无微不至的人,也不是没想过就找个差不多的互相取暖,可是身体的苦痛却拧不过倔强的内心,无数次给自己打气“再坚持一下吧,也许明天,也许明年,那个他就出现了呢,所有等待过程中所受的苦都会值得”。我说如果再过两年,年纪实在太大了,我可能会考虑那些不来电但合适的。然而她比我勇敢,她说她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生活的准备,哪怕五十岁了也绝不将就,我忧虑她真这样坚持老来凄凉是必然的了,她苦笑“看我的身体这么差,谁知道能不能活到老呢?但每天跟没感觉的人在一起,应该会加速我的老吧!”
就是有这么一类喜欢较真儿的姑娘,较真儿是一件极累的事儿,但不较真却说服不了自己。真羡慕你们都在合适的年纪遇到了最好的,我们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能遇到,那就多受些苦吧,在孤独的路上一边变好一边等待,错过了二十岁的单纯热情,还能有三十岁的优雅从容,在那个时候遇上,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