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直有一个问题让小小的林昊很费解...
那就是，但你不认识一个人时，你几乎不曾遇见过他；然而一旦你知道了这个人，你就会发现，会经常碰见他...譬如，程珩东。自从林昊知道了程珩东后，发现几乎每天都会遇见他，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交流，但偶尔也会对视一下。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继续着，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虽然也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是日子过得这么平淡总是让人觉得很无趣。
很快一年就过去了，林昊所在的小学叫考棚街小学，据说曾经是考秀才的地方。三年级升四年级在这个学校是会分班的，打乱重组。有不少小朋友都格外的忧伤，舍不得与自己的好朋友分开，林昊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朋友。林昊的性格其实挺好的，或许是那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淡然令她显得格格不入。其实林昊更相信的原因是自己右臂臂肘那条长长的疤让人望而生畏，很少有人愿意靠近她。都说童言无忌，但是往往童言是最伤人的，班上人都在传，林昊手上那条疤是蜈蚣附体，谁靠近她谁就会被蜈蚣侵占身体...无知使人相信了这种荒谬的言论。每每林昊望着那条缝了11针的长疤，对男生的厌恶之情就更上一层楼。是的，害她手粉碎性骨折的是男生，最先开始那个传言的也是男生，还有因为她不小心挡着别人的过道而被莫名其妙扇了一耳光的还是男生！男生！男生！林昊的心里的厌恶在翻涌，那些整天只会打架斗殴的脏兮兮的男生，简直是社会的败类！这种念头时常浮现在林昊的脑海里。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好像不一样...林昊不知道该把程珩东放在哪个位置。明明同样也被欺负了，可是那声别扭的道歉好像一下子就抹杀了他的过错。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想起他，林昊有些泄气。这完全不在她的规划内。就连本来无所谓的分班都变得令人有点期待了。
会不会在一个班呢？林昊经常会想这个问题，但是想了之后又会反问自己想这个干什么，林昊啊林昊啊你在想什么呢...
每天林昊都是窝在教室的小角落里看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的，在全班同学的默认下，林昊只能坐在倒数一二排。但是林昊道也习惯了，便乐滋滋的在小角落里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打扰的感觉是很好的。
终于，在大家的期待与不安中，分班结果还是如期出来了，林昊等大家看完散去后，才慢悠悠的走到展板前，一行一行的看着。咚！林昊的心难以控制的往下坠了一下，是的，1班，在1班！而我呢？林昊在看到程珩东的名字后开始快速的扫视着1班的名单！何清 林昊 ...林昊一下子笑了，特别的开心，手不由自主的绕着自己长长的麻花辫，一圈一圈的绕着...林昊在心里呐喊！在一个班呢！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吗？这是林昊新学会的句子，从前几天看的言情小说里学会的。林昊最近迷上了言情小说，里面童话般的故事令人向往，但是林昊知道，这也只能是故事。
就在林昊自己默默激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何清清脆的声音，：“木木！木木！我们在一个班耶！好开心啊！”林昊转头，莞尔，阳光洒在何清的笑脸上显得格外的明媚，何清俏皮可爱的齐耳短发在空中来回摇摆，一切在林昊的眼里都变得更加美好。快乐，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
林昊点了点头，说：“对呀，这就是缘分啊，我就说吧，咱们幼儿园在一个班，小学也应该在一个班！”
何清跑过来挽上林昊的手臂，说：“那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的愿望啊，就是一直在一个班，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然后再一起找工作，然后我们就做邻居...”
林昊嗔笑道：“哎呀哎呀，想得真远！”
小时候的我们，总以为一切都可以顺从自己的意愿，却没想到未来现实会将幻想打得七零八散。但是无关以后，现在的我们快乐就好。那时候的我们，是最真实的我们。
即使，在很久以后，林昊不再被孤立，甚至成为人群的聚焦点，林昊依旧很想念小学的时光，不仅仅是有他，更是因为最真实的活着。做着自己想做的事，不用想其他的人际关系的处理问题，即使孤单一点又何妨。
在兵荒马乱中，分好了班，大家也走进了各自新的教室。
林昊还是选择了最后一排，那个不起眼的位置，虽然何清很想陪着她，但是内心的展现欲可能更甚一筹，于是她还是选择了坐在第一排。至于，程珩东，他坐在中间偏前的位置，周围都是男生，哈哈，想想也是，他的低气压也没女生愿意坐在他周围。林昊有些窃喜。林昊的旁边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一个人占了二分之三的位置。还好林昊比较瘦小，否则真是不够坐。
林昊撑着头，视线扫了扫教室的四周，最终定在程珩东的身上，盯了好一会儿之后，程珩东仿佛感应到了似的往后看了一眼，那0.1秒的对视让林昊突然慌乱了起来，急忙低下头，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程珩东看见了林昊，那个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身影，是她？程珩东想起了一年半前的那一次丢脸的经历，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中烧了起来，心想：哼哼，可别让我抓住了小辫子，看我不整死你。突然，他又想起了那个笑容，不是那种甜甜的萌萌的，也不是那种大大咧咧明媚的，那个笑容，就像是秋日里的阳光，温暖却不娇艳，带着一丝清爽，沁人心脾。程珩东赶紧甩甩头，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这时程珩东的同桌撞了撞他，朝林昊的方向努了努嘴，神秘兮兮的说：“嘿兄弟！看见那个女生了吗？扎麻花辫的，坐在角落的那个。”程珩东皱了下眉，哼唧了一声表示看见了。他同桌叫徐琰，干瘦型的男生，小眼睛，眼珠子转得可快了，右嘴角上方的那一颗痣更使他显得贼眉鼠眼。徐琰挤眉弄眼了一番，才贱兮兮的说：“她，原先跟我在一个班，没想到这么倒霉又分到了一个班，她叫林昊，听名字就不正常吧？哪个女生叫这个名儿啊！我跟你讲，她右手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疤，哎哟喂，可吓人了，跟蜈蚣似的。有人说啊，就是被蜈蚣精附体了...”程珩东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只觉得这个男生太聒噪了，终于在徐琰的喋喋不休下，程珩东忍无可忍，脸色越来越冷，最终直接说：“够了。你一个男生怎么跟女生一样婆婆妈妈，无聊透顶。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种无聊的八卦。”徐琰没想到这个新朋友这么不给面子，讪讪的笑了笑，硬生生的将自己还没讲完的话憋了回去。
程珩东对驳了新朋友的面子不以为意，低头玩自己的玩具模型，比起读书，程珩东对动手制作更感兴趣。在程珩东拿出那个炫酷的飞机模型的那一瞬间，徐琰立马凑了过来，眼神里射出羡慕的光，一脸谄媚的对程珩东说：“你玩完后可以借我玩一下吗？我保证不弄坏！”程珩东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模型，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徐琰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开心的看着程珩东玩...
林昊看见了徐琰的小动作，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一下，即使没听见徐琰说什么，她也已经很清楚徐琰说了什么...那...他会跟别人一样吗？林昊的心一颤。
林昊又开始玩着她长长的麻花辫，好似这样能少想点别的东西似的。玩了一会儿，林昊选择了深呼吸几次然后继续看书。林昊暗暗的告诉自己：别想了，按照以前的生活节奏，走起！
转眼就开学了几个月了，迎来了大家期待已久的圣诞夜。很多人都买了彩色的喷漆，花样玩喷漆...窗户上，桌子上，地上都是彩色的图案。虽然老师百般制止这股不正之风，但依然有增无减，老师收一个同学买两个...林昊对于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持观望的态度，不参与但也不排斥。只是，如果能这样遗世而独立就好了，却总有人不安生。譬如林昊那个五大三粗的同桌侯庆。12月24号的下午放学时，大家都到处喷彩漆，来庆祝其实我们都不曾了解的节日。或许大家只是需要一个节日的名义来庆祝。侯庆手里拿着一罐刚开封的喷漆，使劲摇了摇，他环顾四周，一副不是很满意的样子...突然侯庆“灵光一现”，想：嘿嘿，喷人应该更好玩吧，反正大家都不喜欢林昊，整一下她应该也没人会有意见吧？侯庆便望向林昊，林昊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羽绒服，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今天何清生病了没来，林昊只想赶紧收拾好东西回家。侯庆这时吹着口哨，痞痞的笑着喊到：“喂！蜈蚣精！”林昊身体一怔，假装没有听见，只是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侯庆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令不少人望向这边，包括程珩东。身为男生，且为一个调皮捣蛋的男生，程珩东在看见侯庆摇喷漆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程珩东看着林昊小小的身体在角落里收拾着东西，莫名的不想她被这样侮辱，但是他的行为准则又不想他这样多管闲事。侯庆在看到林昊不理他时有些恼怒，更加坚定了他整林昊的心。于是，他走向林昊，举起了喷漆，但，就在他按下喷头的那一瞬间，程珩东大步穿过教室一把将林昊扯开，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可惜的是现实不像童话，程珩东并没能帅气的全身而退，手臂上不幸被喷上了红红的喷漆，在灰色的羽绒服上格外显眼。林昊一脸懵逼的被扯开，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这下热闹了，全班同学都看过来了，侯庆一脸震惊，说：“程珩东！你干嘛呢？”程珩东这时也是懵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走过来了，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林昊回过神来，正了正衣服，打破了僵局，直视侯庆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怎么？这年头做坏事的人还有理了？侯庆，像你这种人，也只有这点出息。”这是林昊第一次反击，或许是那一抹红色刺痛了她的眼。显然，逞一时的口舌之能的结果是，侯庆“唰――”的一巴掌扇在了林昊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教室里回荡。林昊脸一下被打偏，左脸一下子红肿起来，林昊咬紧牙关，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程珩东没料到还会有这种后续，那清脆的响声也打醒了他，令他回过神来。程珩东也瞬间不爽了，心想：我刚刚把林昊扯开，这个侯庆立马就一巴掌，这不是间接的打我的脸吗？！于是，程珩东使劲退了一把侯庆，指着他的鼻子说：“从现在起，谁再敢欺负林昊，小心我不客气！老子罩的人也敢欺负！”说罢，便拿起林昊的书包对林昊说了句：“走。”林昊跟着程珩东走出教室，走出校门...在出来校门后，林昊终于忍不住了，蹲下在小声的抽泣起来，眼泪哗哗哗了直往下掉。就连头发垂到地上都无心撩起来。
程珩东听见了后面传来的哭泣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停下来，程珩东来回踏了几步，最终转过身，俯视着林昊，别扭的说：“女生就是麻烦。喂，我说，你哭什么哭，不就是被打了一下嘛，你看看我袖子上的红漆，回去我不被我妈剥层皮就怪了。”林昊瞅了程珩东一眼，“噗嗤”笑了起来，边哭边笑的林昊和一脸不爽的程珩东，画面诡异的和谐。
林昊哭也哭够了哭累了，便站了起来，红红的眼睛配上一脸的泪水特别的搞笑，程珩东看着林昊竟然露出了笑容，说：“喂，真是狼狈。”林昊狠狠地瞪了程珩东一眼，说：“笑什么笑，也不知道给张卫生纸我！”程珩东“嘁”了一声，说：“喂，你见过几个男生随身带纸的？！”林昊没折了，只能在旁边小卖部买了包卫生纸擦脸。林昊心想：果真不能期望太高，真是的，连纸都不知道递一张。
突然，林昊想起了件事，转头对程珩东说：“对了，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我叫林昊，双木林，日天昊。”麻花辫在空中甩出一个弧度，在程珩东的心中划过，仿佛拨动了他的心弦。程珩东掂了掂林昊的书包，说：“好吧。林昊，你的书包怎么这么重，你都装些什么啊？这么爱学习？”显然，他的语气里嘲讽的意味更多。林昊一把抢过书包，说：“要你管，我喜欢。”程珩东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说：“谁管你啊，我走了。”说罢便大步往前走了。
林昊不知怎的就是想笑，她站在，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力的喊到：“喂！程珩东！谢谢你！”
程珩东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身体一僵，嘴角微微上扬，但仅仅停顿了几秒便继续大步流星的往前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林昊回到家后，赶紧趁爸妈还没回家用冰袋敷着自己的左脸，希望红肿快点褪去。林昊手扶着冰袋，脑袋已经又开始想入非非，更多的是想到程珩东将自己扯开的那一幕，心里莫名的蔓延了一丝甜蜜。对于自己的心林昊一直是清楚的，他不一样！他是特别的存在！
程珩东回家后立马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他靠在门上，心砰砰砰的快速的跳动着，明明自己是想欺负她的啊！明明自己最讨厌女生哭了啊！可是...我究竟是怎么了？！程珩东冥思苦想也想不出结果，9岁的男孩儿还什么都不懂，更不会如女孩子想的那么多。一根筋的男孩儿想了许久，终于释然了，心想：我懂了，我看她也挺投缘的，交个朋友又何妨，好，从今往后，我认这个朋友了！
在小学生的意识里，友情便是全部。
“咔嚓”的开门声让林昊立马放下冰袋，快速的藏在了书桌的抽屉里。本来在学校就不太活跃的林昊在家里更是安静，经常林昊的父母都会忘记林昊在家，因为她几乎没什么动静，就每天在吃饭的时间出现一会儿，大多数时间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林昊家一共四口人，林昊，她父母以及她外婆。一般家里的生活模式就是：林昊的爸爸在书房工作，林昊的妈妈忙家务，林昊的外婆一般都忙着在外面种种菜园呀钓钓鱼呀什么的，至于林昊就是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看书了。
“回来了？”林母对林昊说道。
“嗯。”林昊淡淡的应了一声。突然林母急冲冲的跑到林昊面前，一下子拿起桌子上的书，痛心疾首的说：“林昊！我说了多少次！不要看这种闲书！不要看这种闲书！你这孩子怎么怎么说都听不进去！...”林昊一惊，心想：天呐！我把冰袋藏起来了却忘了把小说藏起来。林昊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但是却一声不吭。林母见林昊一点反应都没有很是气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女儿！闷葫芦一个，对着你说话都不吭一声！”林母捶着胸口，喘了几口气，便拿着书走了。
林昊趴在桌上，呆呆的望着前面的墙壁，轻轻的叹了口气。
好想长大，这样就可以完完全全的自由了，不用在听父母的话，不用在拘束的生活。林昊的小脑袋里渴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