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祥看了顾妍一眼，带着一点点不解，没想到自己做做样子的拳头，顾妍竟会主动请求被捶。

顾妍看出了王孝祥的疑惑，但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

“疼吧？”王孝祥似乎有些得意，好像在说，既然你让我锤，那我也不会太客气啦。

“不疼呀。”其实王孝祥没怎么用力。捶了几次之后，力度越来越合适，隔着一层布，顾妍冰凉的膝盖仍能感觉到他拳头的温度。每一次拳头的落下，膝盖的疲乏就向周围消散一点；每一次拳头拿起，疲乏又从周围缩回。

从此，王孝祥课间若是看到顾妍把手搭在膝盖上，就会问：“要不要捶一捶？”这时顾妍便会调整椅子方向，方便他落拳。顾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般心甘情愿地“挨打”。

几次过后，王孝祥终于忍不住了：“我捶你感觉很舒服吗？”顾妍点头，依然不想解释。

“为什么？”

“这个……嗯……我怀疑我膝盖有关节炎。”王孝祥有些惊讶，但又很快选择相信顾妍所说。“所以变天的时候你膝盖就疼？”顾妍点头。

“我手一直都很暖和，放在你膝盖上，帮你暖一下。以后就不捶你了”说着他便把拳头张开，他手心的温度就在膝盖上铺开，很舒服。

这时，唐菲无意间瞟了顾妍膝盖一眼，停留了很短的时间。顾妍陷入了尴尬，脸不由得红了。在唐菲眼里，这是一幕怎样的场景？尽管她知道顾妍有关节炎，可她这一瞬间会想起吗？如若没有唐菲那不经意的目光停留，顾妍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当别人看到时，又开始觉得有什么了。

“这样不好吧？”顾妍对王孝祥说。

“这有什么。你膝盖难受不能让它疼下去啊，我手比你大，能盖住你膝盖。你管你右膝盖，我管你左膝盖。”王孝祥丝毫不在意。

顾妍觉得王孝祥说得也不无道理，何况他那掌心的温度足以让她的膝盖留恋。王孝祥的坦然扫除了顾妍以为的有什么，两人都不说话了。

天越来越凉，顾妍越来越希望这只有温度的手一直在那。不知那时的顾妍知不知道，这种希望除了来自膝盖的冰凉，还有一种来自青春期的情愫，朦胧隐约，如风中飘动的白窗帘。

明天我帮你带早饭

紧张的学期也有难得的那么几天，让人稍感轻松。这轻松，一小半来自国庆假期，一小半来自国庆假期后的运动会，几乎没有作业，更多的还是因为不用在教室被齐绍华注意一举一动，而更没有想到的是，齐绍华在运动会期间要去省城开会。

自高二以来，这是第一次没有班主任的学校生活，不用上课，白天都在运动场，感觉似乎年轻了很多，身体里的细胞也像是从睡眠状态醒来进入活跃状态了。顾妍的心也早就飞到运动场上了。

运动会前一天放学时，王孝祥冲顾妍一笑：“可以呀，报了这么多项目，不会累晕吧？明天我帮你带早餐吧。”

“呃，我以前运动会也报这些。我自己去食堂吃早餐就好。”才刚熟起来，顾妍不想麻烦王孝祥。

“食堂早餐这么难吃，你吃了这么久还没吃腻啊？”

“你吃过学校食堂？食堂吃腻了还可以去学校附近的店里买呀。”

“那我刚好顺路帮你买呀，你就不用特地出校园啦”。王孝祥坚持到。

“嗯……”

“就这么定了。我回家了。”说完只留给顾妍一个背影。

高三，就像特权的代名词。为了给我们省去进场训练的时间，我们不用像高一高二那样整队进场，只需各自搬凳子到指定班级位置。

顾妍坐在早晨的教室里，看着同学陆陆续续地进，陆陆续续地出，带走自己的椅子。她假装没有看门口，实际却一直在注意门口，希望那个熟悉的白色运动衫出现。

但当顾妍真的看到那熟悉的白色运动衫时，又很快低头看桌子。等王孝祥走近，顾妍才抬头，故意做出像在不经意间看了门口一眼的样子。顾妍在掩饰，掩饰自己对王孝祥的期待；也在害羞，害怕自己的期待被他一眼看穿。顾妍就这样，一直沿用多年来的被动，将自己的情绪包起来，让别人不容易察觉。

王孝祥薄薄的目光撒向教室一边，顾妍就这样全部都陷落在那轻描淡写的目光里。走近，走近，她感受着他的步子一起一落，彼此似笑非笑，也许她和他嘴角的那一丝上扬便是在互相问早。

“啪”的一声，王孝祥把书包放在桌上。“给你的，吃吧。”他从书包中掏出面包，“还有这个，我从家带的牛奶。”说完便把牛奶放在顾妍桌上了。

小时候，顾妍特别羡慕那些每天可以喝牛奶的人。那时候还不知道三聚氰胺。当这一盒牛奶出现在顾妍眼前时，小时候喝牛奶的心愿瞬间就被重温了。曾经它遥不可及，曾经它将要实现了，现在它就在手边，仿佛在太空漂浮了十几年终于在王孝祥的牵引下变得触手可及。看着它静静地立在桌上，她一时间还没从这从小以来的渴望就这样因为相识几个星期的同桌而瞬间实现的意外中缓过神。可能只有这一次的牛奶，也可能还会有后续的早餐和牛奶，但，这一次就足够了。

顾妍接过王孝祥手中的面包，望着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说谢谢显得太生疏。王孝祥看到顾妍有些呆呆的，隐约感觉到顾妍的感动，心里有些满足。

没有班主任的运动会，难得自由

顾妍和王孝祥搬凳子来到班级指定位置。刚刚还是隐约听到的旋律此时已经散布在运动场的每一个角落，轻轻敲击着每个人的肌肤。从运动场门口走到主席台边上的班级位置，两人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目所能及的事。

眼看就要到了，顾妍的不自在感越发强烈，感觉同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要把顾妍穿透。顾妍把椅子放下，第一排。王孝祥把椅子放在了许晓阳旁边，像是有意避开和顾妍坐一起，也像是自然而然地和许晓阳坐一起。

坐在位置上，周围的同学开始看书写作业，仿佛无形中就带来了一种束缚，一种和运动场不协调的束缚。于是，顾妍抽身离开，去自己比赛项目的场地转一转。

上午是铅球。得知顾妍报了铅球一项时，王孝祥有些吃惊：“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还扔铅球，别到时候把自己砸了。”

顾妍反驳到：“细胳膊细腿就没劲扔铅球吗？”

“到时候去看你能扔出多远。”王孝祥一脸的不信。

“现在正在进行女子甲组铅球比赛”，运动场的广播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播报。

顾妍在铅球场地等候比赛，四处张望，寻找那个说要来看自己扔铅球的脸庞。没有，还是没有，在操场上搜寻了几圈后仍未看到这张说好了要出现的脸，顾妍便索性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