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老胡快十年了,虽然是老胡,也不过大我两岁,一直想给他做个“专访”,但是一提到他的工作,他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然后老气横生的说:“狱警么,围墙外自由的’囚犯’罢了,有什么好说的。”
毕业一心想往事业编制里挤的老胡,最终成了一名狱警,但是他从没想会成为狱警,因为不感兴趣,所以也从未有多激动,“公务员么,待遇就那样,饿不死撑不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知道啥时候,老胡的语气变成了这样。
我说:“你小子的责任心,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哪去了,咋变成这德性了。“
老胡笑着说:“天天枯燥无味的工作,让谁都会疯。”
我说:“哪个工作不枯燥,还不都一样,你还不知足,不思进取。”
老胡笑着不语,我说说说你的工作吧,也算是对哥工作的支持。
于是老胡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他的日常生活。
其实老胡也曾是想为事业努力奋斗过,每天上班下班,干两天休一天,时间也算自有宽松。但是监狱里的工作也没外界想的那么简单,每天班严格搜身,严禁带进违禁物品,一天干的什么具体工作,都要记录好,上下班交接好。
平日里是政治学习,然后还要练就过硬的身体素质和专业技能,要了解犯人的思想动态,关注他们的生活跟思想变化,毕竟这是一群特殊群体。
每天该劳动的劳动,学习的学习,到点吃饭,看书报,电视新闻联播。
老胡断断续续的讲着,我觉得一点新意都没有,甚至是敷衍我,没诚意。
我问老胡:“监狱里是不是跟港台片《监狱风云》之类的差不多,也有老大,也会有欺负与被欺负。”
老胡说:“兄弟,警匪片看多了吧,你不是第一个那么问我的,很多人都那么问我。我想可能会有,因为每个小的群体会自然形成他们的地位,等级,不是说了么,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监狱也不例外,只是不会明目张胆,没有影视剧那么夸张。” 老胡的回答让我觉得有点意思,我说:“监狱有啥有趣的不,你们会不会体罚殴打犯人,会不会刑讯逼供,有什么情绪不好时,也拿他们出气。”
老胡说:“你还真是受影视毒害严重,幼稚你的问题。这个基本不会有,因为问询不是我们的职责,我们只看押,我们的情绪在不好也不会用在犯人身上,职业道德我们还是有的,而且我们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由不得你胡来。”
我问:“会不会有人越狱,你害怕不。”
老胡:“会有越狱,你没看前阵子黑龙江越狱事件么,其实没什么害怕的,我们有严密的防范措施,而且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真的,其实我对监狱是一无所知,我所了解的也不过是影视或想象的,我也问不出有技术含量和深度的问题,而且我真的觉得我没得问。
我说:“你给看着给我讲点有意思的吧,别让我在你面前显得一无所知,还有些呆傻。也算是支持我工作了。”
老胡说:“我们分工很精细的, 我刚开始看管的是一些刑期比较短的服刑人员,那是一些吸毒贩毒人员,很多人会觉得他们进来后会跟电视上一样吵闹,其实不然,他们都很明白,进来了就不会随便的出去,要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听从安排,认真服刑,所以他们进来从不会吵闹,我都佩服他们的毅力,因为大呼小叫是没用的,只有老老实实才会早日出去。我经常想,有如此毅力的人干啥不行,非得逼到监狱了,才施展自己的毅力,确实挺可惜的。”
老胡接着说:“这些年见得多了,贪官污吏,杀人犯,毒贩,经济犯……人生真的是变幻无常,有人一念之差就会后悔终身,有人有权有钱,却迷失自己,在这里,真的是一视同仁,彻底平等了。我觉得监狱里有时反而干净纯洁的多。”
“可能是监狱工作干久了,成了职业病了,我觉得我的心性也被磨平了,我经常觉得我们狱警就是围墙外自由活动的‘囚犯’,我们在看着犯人,也在看着我们,谁也别想跑,哈哈,只是我们的自由活动余地大点,不过我们的‘刑期’未必比他们短,我是有期徒刑,直到退休,你说我一想到这些,能高兴到哪去”老胡自己说,反而话多了。
我觉得老胡真的是不高兴,我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本来想好好聊聊他的职业,没想到聊的最多的是他的苦楚,我匆匆结束了这次聊天,我说:“下次吧,下次调节好了我再来问你,我觉得你有点抑郁,是不是看看心理医生去,哈哈。”
老胡笑着答应着,我突然觉得有些后悔问他了,但这也是一个狱警真实的故事。
2016-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