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刺小猬
雨夹雪天气。
人们匆匆赶路,从各个地方,却总在黑夜来临时,不约而同向一个方向行进。
那个地方是家。
匆匆忙忙,急急乎乎的,都为了心中那不约而同的温暖。
一晃四十年攸然而过,六岁那年,我们家还住在平房区。
记得这么清,仅仅因为是特别快乐又难忘的日子吗?
不!那年的除夕,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童年时的好友们欢聚良宵。
之前的自已,三岁时得了"夜盲症″,爸爸是医生,给我吞下数瓶鱼肝油丸,以及到如今都不再吃得下的煮羊肝!
三年四个月,一千二百多个日子,终于在六岁的那年春节前一个月,可以在昏暗中看到较清晰的影像了。
全家为我这个最小的孩子而喜悦万分,父母更是去了心病,革外激动,决定今年春节把亲友和一些近邻都请到家里,摆上六桌酒席,特意庆祝我终于摆脱了夜盲病。
我也十分高兴,穿上妈妈给做的灯草绒红底黄花绿叶的棉袄外罩,天蓝色条纹卡其布松紧腰裤子,还特意给我买了两双尼龙花袜子和让同事从上海捎的红色丁字小皮鞋。
穿戴一新的我立刻蹦跳着去找邻家小朋友玩去了。
五六个小女孩和两个小男孩在一起玩耍,至今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呢!
听小锦涛说明年夏天,整个平房的丙字村和丁字村每家人都会搬走了,这里要拆掉盖学校呢。
正玩得兴高釆烈的大伙儿一下都静默下来。
可我们都是孩子,搬不搬家那都是大人们的事情,没有我们发言权。
平时因为我爸是医生,妈妈是会计,时常到外地开会学习什么的,每次四来都会带回不少当地特产,家里不少零食。
有玫瑰味的小饼干,红彤彤的天鹅蛋,又油又香,沾着白芝麻的开口笑,还有松软的鸡糕。
我时常会偷偷在口袋里装上几样,拿给小伙伴品尝,于是,我成了这附近两个村子里孩子们的"头",即使前几年晚上视物不清,但并未妨碍我的"领导″地位!
尤其今年前,爸爸每天骑着他那辆"28"自行车,驮回一筐筐一袋袋的好吃的,看着那么多好吃的,心里想起小锦涛的话,嗯,对!
就这么干!
除夕下午,家家户户炸的炸完了,蒸的煮的也都准备齐整啦,我们家的带鱼油炸后特别香!我拿了两个小碗,偷偷闪进厨房。
那时侯家里没电视,听见厂广播员那好听的声音电线杆子上传来一一
说是某某谁代表给全厂干部职工家属们拜年啦!
接着传来著名歌唱家李谷一的歌曲,爸爸妈妈和大姐,两个哥哥们都坐在饭桌前,开始吃年夜饭。
我胡乱了几口,就说找小朋友们放炮仗耍去了。
其实我来到家里的杂物房,那是我爸和姨夫盖的,当时放木头和杂物的,有张三条腿的方桌被放在屋角,我和另外六个小女孩和两个男娃娃合力将它搬到屋子正中间的空地上,用木头和砖头将旧桌支稳当,找个块破布在门口抖了几下,把灰尘抺净。
我们一共九个人,每人从家里拿至少一样吃的东西,我拿的最多:肉丸子,素丸子,炸带鱼,蒸粉肠,桔子。
用两个碗分开盛放,其余伙伴们纷纷掏口袋,哎呀!真不少好吃的呢!
我迅速溜回家又取了几个小碟子来。
瓜子,花生,糖,炸麻叶,切块的鸭肉,牛肉和冻肉,还有凉拌芹菜,莲菜,豆角等。
有个叫俊义的小男孩偷偷把家里的自酿葡萄酒用个空罐头瓶倒了多半瓶,这把我给乐坏啦!
我拍着这小子的小小肩膀,竟十分想为他献上首歌,可左思右想,除了"两只老虎″外,只会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唉,只有表扬他一番,并允许下次玩"过家家"时,他可以做我的新郎倌!
我们七女两男九个小破孩儿,在1980年除夕之夜,喝着不甜却贼有后劲的纯手工葡萄酒,吃着在那个年代从未吃得那么齐全的"席面″,唱着"沒尾巴的老虎真奇怪″,唱着"问燕子你干啥哩?燕子说:这里的春节最美丽″。。。。。。
互相拉着手,摆着头,借着那红酒的劲儿,疯了好久。
后来听说,好几个回去被大人给发现了,气得直跺脚,但那时侯大家都特讲究过年要添喜讨喜,不能让孩子哭闹,所以也大惩小戒过了。
果然第二年,我们那里真的拆了,我家搬到了厂区北边的楼房,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八个玩伴,也再没有过那样纯真的欢聚了!
如今四十年过去,我怀念着那些曾共有的岁月,与那八个再无缘相见的幼时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