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惑,妲己也。)
何恶辅弼,谗谄是服?(服,事也。言纣憎辅弼,不用忠直之言,而事用谄谗之人也。谄,一作谰。
补曰:服,行也,用也。武王数纣曰:“贼虐谏辅,崇信奸回。”庄子曰:“好言人之恶谓之谗,希意导言谓之谄。”)
谰,音兰,诬赖。希意导言,原指揣摩君主好恶然后说话。纣王厌恶辅弼直谏之臣,好用奸侫谄媚之徒。
比干何逆,而抑沈之?(比干,圣人,纣诸父也。谏纣,纣怒,乃杀之,剖其心也。
补曰:抑沈,犹《九章》云:“情沈抑而不达也。”)
雷开阿顺,而赐封之。(雷开,侫人也,阿顺于纣,乃赐之金玉而封之也。一云“雷开何顺,而赐封金”。)
比干是纣王叔父,因谏纣被杀。雷开,传说为纣王身边侫臣,但仅见于屈原的《天问》。
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圣人谓文王也。卒,终也。言文王仁圣,能纯一其德,则天下异方,终皆归之也。
补曰:文王顺纣而不敢逆,武王逆纣而不肯顺,故曰“异方”。或曰:“下文云‘梅伯受醢,箕子佯狂’,此异方也。”
王逸认为圣人指文王,以圣德归化天下万方。洪兴祖则认为圣人指文、武二王,文王臣服于殷,武王起兵伐纣,同为圣人,所行则大异其趣。但结合下文来看,似乎圣人当指梅伯箕子。
梅伯受醢,箕子详狂。(梅伯,纣诸侯也。言梅伯忠直,而数谏纣,纣怒,乃杀之,葅醢其身。箕子见之,则被发详狂也。详,一作佯。
补曰:梅,音浼,纣诸侯号。《淮南子》曰:“醢鬼侯之女,葅梅伯之骸。”《史记》曰:“箕子,纣亲戚也。纣为淫泆,箕子谏不听。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说于民,吾不忍为也。’乃被发详狂而为奴,遂隐而鼓琴以自悲,故传之曰《箕子操》。”详,诈也,与佯同。)
浼,音měi。同为纣之忠臣,梅伯因谏阻纣王被杀,箕子则装疯求生。也是上句圣人一德而异方之意。
稷维元子,帝何竺之?(元,大也。帝谓天帝也。竺,厚也。言后稷之母姜嫄出见大人之迹,怪而履之,遂有娠而生后稷。后稷生而仁贤,天帝独何以厚之乎?竺,一作“笃”。一云:“帝何竺”,“鸟何燠”,并无“之”字。
补曰:《尔雅》云:“竺,厚也,与笃同。”《诗》曰:“厥初生民,时维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无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注云:“姜嫄之生后稷,乃禋祀上帝于郊,禖而得其福。”《史记》曰:“周后稷,名弃,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为帝喾元妃。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悦,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居期而生子。”左氏曰:“微子启,帝乙之元子。”说者曰:“元子,首子也。”姜嫄为帝喾元妃,生后稷;简狄为次妃,生契,故曰“稷维元子”也。)
姜嫄践巨人迹而孕,生下后稷,为周人始祖。王逸认为,帝指天帝,洪兴祖则认为,姜嫄是帝喾元妃,则帝指五帝之一的帝喾,非天帝。禋,音阴,祭祀。禖,音煤,古代求子的祭礼。后稷名弃,传说是因生下来就被丢弃而得名,看来并未得到帝喾的厚爱,则王逸、洪兴祖的解释可能有误。父母爱长子,合情合理,屈原此问就显得莫名其妙。疑此处竺音笃,通假毒,憎恶之意,则屈原是在问后稷作为帝喾长子,为何会被父母厌弃?
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投,弃也。燠,温也。言姜嫄以后稷无父而生,弃之于冰上,有鸟以翼覆荐温之,以为神,乃取而养之。《诗》曰:“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燠,一作懊。
补曰:燠,音郁,热也,其字从火。懊,贪也,无热义。《诗》曰:“不康禋祀,居然生子。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鸟乃云矣,后稷呱矣。”注云:“大鸟来,一翼覆之,一翼藉之。”《史记》曰:“初欲弃之,因名曰弃。及为成人,遂好耕农。帝尧闻之,举为农师。”逸云“后稷无父而生”。按:稷以帝喾为父,特姜嫄感巨迹而生,有神灵之征耳。“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亦犹是也。)
寘,同置。后稷生下来就被姜嫄丢弃,先扔在窄巷,牛羊却绕着婴儿走;又扔在冰河上,突然有群鸟飞来,用羽翼覆盖婴儿。于是姜嫄认为是神在示意,这才将后稷带回去养育。
何冯弓挟矢,殊能将之?(冯,大也。挟,持也。言后稷长大,持大强弓,挟箭矢,桀然有殊异,将相之才。冯,一作凭。
补曰:此与下文相属。冯如冯垗之冯。武王多才多艺,言冯弓挟矢,而将之以殊能者,武王也。《天对》曰:“既歧既嶷,宜庸宜将焉。”用逸说也。)
王逸认为,此句是说后稷,既有耕种的才能,又能开弓挟矢,兼习耕战。洪兴祖则认为,这句是指武王武艺高超。
既惊帝切激,何逢长之?(帝谓纣也。言武王能奉承后稷之业,致天罚,加诛于纣,切激而数其过,何逢后世继嗣之长也。惊,一作敬。切,一作功。
补曰:此言武王伐纣,纣震惊而切责之不顾君臣之义。惟纣无道,故武王能逢天命,以永其祚也。)
王逸认为此是武王切责纣王之过。洪兴祖则认为,这是武王伐纣,纣王震惊而切责武王不顾君臣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