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徐哲心里兵荒马乱地放下电话。
老杨被双规了？
不管这么说，这是个大事。
南同局她去的时间太短，根本还没有融入这个集体，局领导里，也没有哪一个可以通个话了解下情况。
南同一个基层局，局长最高也就是个副县级干部，应该不是省纪委承办的案件，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牵连出来的呢？
徐哲工作以来，第一次身边发生这样电视剧里上演的情况，她真有点儿懵。
虽说老杨跟她没有任何交情，但是毕竟是下派单位的领导，而且还有过不少交流，徐哲怎么也做不到事不关己的淡然。
她想了一想，决定给李洪打个电话，问问李洪知不知道这个事儿，也许李洪还不知道呢。
电话拨过去，才响了两声，那边就接起来了，听筒里传来李洪平静的，略带磁性的声音：“我这边有点事儿，一会儿给你回过去。”说完，没等徐哲说话，就挂了。
徐哲愣愣地看着电话。
李洪刚才没有叫她“徐哲”，也没有称呼她“小徐”，完全没有任何称呼，用“我”“你”两个代词，把话说得很清楚，然后径直挂了。
徐哲因为老杨的事情，脑子乱得很，跟李洪的这番通话，虽然没有让她解决这个困惑，但李洪的沉稳状态让她心安。
只是，这番通话，怎么让人感觉怪怪的，好像两人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朋友？还是，什么呢？
徐哲定定神儿，接着跟妈妈包饺子。
过了两个多小时，李洪也没有回过电话来。徐哲正在狐疑不已，电话响了。
徐哲抓起手机，发现是厅里的电话，人事处副处长梁裕民通知她，厅里党组决定，下周一她暂时回厅里，参加一项临时工作任务，具体期限视工作情况再定。
徐哲跟梁裕民不熟，本想多问几句，但听得出梁副处长公事公办的样子，只得应承下来了事。
等到晚上，李洪的电话也没来。
徐哲不敢打过去，觉得他说会打过来，就等他打吧，别让人家觉得烦。
可是，怎么还不见打过来啊？
早就到了就寝时间，爸妈已经睡了，徐哲也答应妈妈早点睡，可是，躺在床上，一点都睡不着。
李洪知不知道老杨的事情呢，估计应该是知道的。因为他是基层处处长，就是管基层基础的，下级单位一把手出事儿，他怎么能不知道呢？况且他和老杨还很熟，熟到他自己都说过两个人是哥们儿。
哥们儿？会不会----
天啊！
徐哲一下子坐了起来，会不会老杨的事情牵连到了李洪，否则，他不会不回电话的，难道，他也出什么事了吗？
徐哲摸着黑拧开床头灯，抓过手机，找到李卓电话，心里冲动想要拨过去，转念一想，拨过去说点什么呢，万一他的姐姐和妈妈根本就不知道情况呢，这么打电话过去，把老人家惊着了怎么办？
徐哲郁闷地把手机放回床头，悻悻地再躺下，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胡乱睡去，梦做得乱七八糟的，竟然还梦到邓光敏老太太抱着她哭，哭得她也泪水涟涟，妈妈赶来，揽过他，安慰她------
睁开眼睛，徐哲发现自己真的在哭，妈妈坐在身边，轻轻地摇着她，“可心，可心，醒醒，做噩梦了，妈在这------”
徐哲抹了一下脸，擦掉眼泪，揉揉眼睛，弱弱地说：“妈，吵醒你了，对不起，做噩梦了。”
妈妈递过来一杯水，关切地说：“才四点多，喝口水，再睡一会儿吧，梦到什么了呀，还哭了？”
徐哲心虚地不敢看妈妈，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没什么，妈，我没事，你去睡吧。”
妈妈叮嘱了几句，冲着守在门口没进来的爸爸摆摆手，两人带上门，回了房间 。
徐哲躺着没动，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她怎么也不相信李洪会在廉洁问题上出现差错，他应该是没有必要这样啊，他看上去也不缺钱，家里------，对了，家里，他怎么总也不提他的妻子，他妈妈和姐姐也不提，没听说他单身啊，倒是有一次，李洪的迷弟周肯说，他和爱人分居两地什么的。
分居两地？
这个年代还有分居两地的夫妻，也不像自己父母那个年代，户口什么的限制得紧，夫妻异地任职造成的分居问题，普遍又无奈。
可是他的孩子呢，按照他的年龄，孩子得有十岁左右了，怎么也没听过？
徐哲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地躺到了天大亮。
妈妈进来见她仍没睡醒，就悄声和爸爸一起吃了饭，又把饭菜热在锅里，不声不响地上班去了。
徐哲知道爸妈走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突然，手机响了，她不禁吓得跳了起来。
安静的家里，突兀的手机铃声，高亢又顽强，屏幕上显示的是“李敏娜”三个字。
“喂，敏娜！”
“徐哲，听说你下周一回厅里上班了。”李敏娜兴高采烈地问。
“你知道了？我还不知道回去让我干什么呢？”徐哲真是一头雾水。
”还有几个下派的人也回来，说是要对巡视组反馈的十一个大问题、四十三个小问题进行整改，凡是涉及到的部门都要有一个联络人，我是机关党委的联络人，估计你们处的联络人就是你了。”李敏娜言无不尽。
徐哲听到开头，就知道这次安排就是正常工作，完全没心思再听下去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关于李洪的事情，只好说：“厅里最近有什么事吗？”
李敏娜哪里知道徐哲的心思，开口便说：“什么事啊，就是领导们都强调要重视巡视整改呗，对了，光达辞职到北京，说是去做律师，前几天他来收拾东西，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听到她说光达，徐哲不知道怎么接话，光达去北京她是知道的，光达在微信里都告诉她了。
虽然听到李敏娜说起光达，让她心头一震，但是，她心里更想听到的却不是这个。
李敏娜自顾自地说下去：“你哪天回来，用我接你不，要不明天你就回来吧，反正都是自己的活儿，哪天干都是自己干，早点干完早点安生。”
徐哲听到这儿，脑子一转，有主意了。
她匆忙挂了电话。跳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顾不上吃早饭，收拾几件东西，冲出家门直奔车站。
上了回安北的车，她才想起给妈妈发个微信，告诉她厅里有事情，让她马上回去，不用惦记等等。
车一到安北，她就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医院。
医院里永远是老样子，浓浓的消毒水味道，熟悉又刺激。
李洪的病房里，东西还在，人却不在，问了护士，说是病人中午跟人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徐哲脑子嗡地一下，心下惶恐，好容易竭尽全力镇定下来，决定回单位看看情况。
到了单位，是上午十一点多点儿，进了门，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异常，可是徐哲反而心里更加不安。
跟着几个等电梯的人身后，进了电梯，她按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十二层。
到了十层厅领导楼层，电梯停住，门打开，有人下去。徐哲往外一看，竟然看见李卓和老张站在电梯门口，两个人脸上表情平静，老张的脸上还浮着少许笑意。
李卓没想到徐哲会出现在这里，愣了一下，但很快，她朝着徐哲微微点点头，眉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徐哲微张着嘴，完全愣住，任由电梯门自动关上，上行。
看样子，老张是在送李卓，那么李卓怎么来厅里了，是为李洪来的吗，李洪怎样了。
徐哲出了电梯，加快脚步到了自己办公室，正好，张姐又偷懒不在，她找到李卓电话拨过去。
接通后，响了很久，李卓才接起来：“小徐，我才出电梯。”
徐哲顾不得太多：“大姐，你说话方便吗？我有点事儿------”
“你说。”
徐哲斟酌着词句：“大姐，我昨天听说，我下派的南同局的局长出问题了，您知道这个事儿不？”
李卓语气平静：“我听说了，怎么了？”
徐哲有点不知所措，接下来怎么说呢，问人家李洪是不是也受牵连了？闹不好，人家得不高兴啊！
李卓看上去很沉得住气，等徐哲继续说。
徐哲咬咬嘴唇，豁出去了，快速说：“我昨天给李处打电话了，本来想问问他什么情况，他当时有事说过了一会儿回我，可是一直也没回我。这个局长，这个杨局长跟李处也很熟的。”
李卓那边静静地听着，感觉出这个丫头急促的语气满是不安和慌乱，心下不禁感慨：李洪这个小子，到底还是挺有福气的啊。
李卓不动声色地问：“你没再给他打电话吗，他人应该在医院。”
“没有，他没在医院。我今天下车就去医院了，护士说他昨天跟人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去。”徐哲脱口而出。
“你刚才去医院了？”李卓吃了一惊。
“是的，他不在，大姐，他真的不在。”徐哲现在确认李卓完全不知情了，所以，她更急切地想告诉李卓，李洪现在联系不上了。
李卓心想，这个傻丫头，爱上人家了，还全然不知呢，她安慰说：“好，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徐哲撂了电话，觉得自己的脸都在发烧，急的。
从她想到李洪可能有事情开始，她就心急得不行，她迫切地想知道他的消息，他平安的消息。为什么这么着急，她都没想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