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寺里离开,直到坐上开往曼谷的火车,我才提笔记录这12天的禅修过程,火车向前,思绪向后。无关年龄、无关种族,我们之中有对禅修认识很深的人,也有像我如此只是好奇,刚入门的新手。但无论你是谁,这里我们只有一个身份,而这里是一个联合国大家庭.
从曼谷坐12个小时火车,清晨六点到达chaiya,与我同时下车的人,也一定是同一样的理由。因为寺庙不能提早报名,也不能网上预约,没有电话,没有邮箱,没有facebook,学员只能在每个月最后一天来到寺庙现场报名。无数的未知充满了我头脑,只不过是在斯里兰卡途中的道听途说,为了赶上课程,我放弃其他行程,从斯里兰卡飞到泰国。“如约而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在一个特定的日子里,不同国籍的人通过朋友的口耳相传,或者通过一个网页的宣传,不约而同地飞来这里,在这个资讯发达的今天,仿佛变成了一种冒险。当我告诉我的妈妈,说要失联十多天,她都吓死了,经过我的再三解释,她才勉强接受。后来她说,在那十多天的日子里,她明明知道我的电话不通,但也尝试拨打,我想这就是母爱吧。
直到从火车走下来,问了当地人,我的不安稳才安定一下。遇到一位50多岁的英国男人,他特意安排了一个假期飞来泰国上课,虽然没有任何预约方式,但是他喜欢这种old style约定。放眼望去,100多号人里,只有4位亚洲人脸孔,打听了一下,一位上来自印尼的华侨,一位与英国丈夫一起来的四川女士,还有一位来自台湾的女生。后来,直到课程结束,我们除了简单的交流,也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即使是住在隔壁每天都会碰面的荷兰女生,我们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好像没有必要,好像应该不执。为什么我们必须联系?手机里慢慢的通讯人,到底对我们有什么意义?
下了火车后,还要转乘当地的tutu车来到森林里。早上8点多到的现场,发现报名大厅已经满满的人,由于名额是额满即止,所以很多人提前一天来到chaiya,住在县里的旅店,早上一早就过来报名。报名很简单,填写一份表格,与面试官交谈,然后缴纳2000泰铢的费用,再把一切电子产品,包括手表、书籍、笔交给他们保管。就能拿到自己房间的钥匙和一套被单。床是石头砌的,枕头是仿青花瓷的,还有一个点蜡烛的灯具,当然房间还是一盏小电灯。
报名当天,我们就被告知10天课程不能与人交流,不能说话,不能阅读,不能书写。目的要把自己彻底放空。10天不说话,没有任何消磨时间的工具,每天都是单一重复的课程,这是我一直犹豫来不来的主要原因。
一天从4点起床,课程大致是:静坐、走路、听课、无限循环。一天三顿:早餐、午餐,晚餐(一杯茶)。晚上9点宿舍关灯睡觉。
课程的前三天,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树林、温泉、蚂蚁、食物、课程。但是到了第四天,你开始发现身边出现一些空位置。首先是坐垫消失,然后是宿舍房门关闭,阳台晒着蚊帐、被子。最后,那个人永远都没有再出现。直到第七天,本来坐满人的大堂,现在看起来有点七零八落。
慢慢地这里看起来更像一个疗养院,人们在树林、湖泊、草地徘徊和发呆。我们默契地保持沉默与距离。在后来的日子,我学会了观察蚂蚁,从禅修的第一天,我们就被告诫不能杀生,即使蚂蚁、蚊子都不能杀。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了赤脚行走。
我尝试记住每一瞬间,一个人打扫温泉,在温泉边遇到的每一个人,我们沉默地分享这口温水。每天一样的稀饭早餐,总是吃不饱的午餐。静坐时麻痹的小腿。偶然出现的蛇虫蚂蚁,夜里在星星火火的湖边禅坐,与蚊虫搏斗,等待黎明。在草地chating、在湖边听鸟叫、笑声、呼吸。在大雨中、太阳下,我们短暂地交汇,没有未来、没有执念。还有坐在我前面的红发女孩,在第七天的大雨中消失,没有再出现。饭前祷告,户外的猴子,没有钟表,只有依靠钟声的提醒起床、上课、吃饭、睡觉。不穿鞋子走在草地、沙地,踏着水,头顶白云,在早晨、夜里包裹身体,在漆黑中静坐。看着身边的人各种神态,猜测他们的心理,与饥饿交战、与欲望对视。
课程的最后一个晚上,是一个分享会,在森林的中,我们点着烛光,分享自己的心情。悲喜交织,我们熬过了这10天。师傅说,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群体,你们回归真实的世界,会被各种声音包围,情感会不断波动,但是希望我们一定要坚持每天给自安静下来的时间,静静地坐着冥想。
打开十天未开的手机,滑动屏幕,一种陌生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大脑。不知道哪个是真实的虚假的。课程对我最大的改变是,我对于佛教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过去,我对于国内的佛教是比较负面的,但是在chaiya让我有一种新的体会,在这里我没有看到任何的佛像,也没有被强迫灌输的感觉。我们更注重自己内心成长,如何让身体安静,如何跟自己独处,对于一个在无神论环境长大的人,这里没有乱神怪力,没有不理智的行为,只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最后,如果有国人要过去禅修,请带上一本英汉字典,因为我看到阅读区域中有各国的字典,却没有英汉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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