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转瞬间,尤记得正月半的汤圆,却已是到了吃乌米饭的季节。
在宜兴,四月初八喫乌米饭,是传统是风俗。
每每提起乌米饭,就得重复一遍目莲救母的故事。相传古时候目莲的母亲遭遇牢狱之灾,目莲每天去送饭,但是每每被牢头狱霸和饿鬼抢食,目莲母亲日渐憔悴。目莲是个孝子,为这事伤心哭泣,遇一神仙指点,采了草头捣碎出汁,把大米浸泡染成黑色,烧出了一锅黑色的米饭,闻之清香扑鼻,目莲一尝很好吃。于是每日送乌黑的米饭到监牢里去,牢头狱霸都怕有毒不敢吃,也就没人抢食,目莲母亲每日吃了乌米饭居然觉得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身体也强健起来,顺利度过了牢狱之灾。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大孝子目莲,把每年的四月初八定为吃乌饭的日子,把染色的树叶称为乌饭草头。
那日在路上碰到有人在用大石臼冲乌饭草头,被香气吸引凑过去看,和他们聊起来,都说现在自己浸乌米饭的少了,毕竟比较麻烦,要自己上山采乌饭草头,要自己清洗了捣烂,再加水煮,再浸泡糯米一夜,再淘洗才能烧了吃。
我不由记起小时候母亲浸乌米饭的情景。与同伴起大早去爬山采乌饭树的叶子,回家用石臼捣碎,加水加少许明矾烧热,把装了糯米的棉布袋埋进叶汁水中,半夜里还得起来把棉布袋翻身,再次加热。到次日清晨,厨房满是乌饭树叶的香气,妈妈小心打开棉布袋,说“阿弥陀佛,米都变乌了”。依稀记得说假如没染上色就不好。浸出来的乌米不是墨色的漆黑,而是发着蓝莹莹的光。一烧出来也是乌黑发亮的。
在宜兴吃乌米饭离不开白糖,刚盛出来的乌米饭加白糖拌匀,饭热使糖化了,粒粒晶莹发光,是最原始的吃法,也是小孩子最爱。现在的我还是这样用白糖拌了乌米饭给丫头吃,闻着扑鼻的清香,看着白糖慢慢融化,乌黑的米饭从粘连在一起到一粒一粒松散开来,散发出莹润的光,间或闪着一点墨蓝,我自己总不由自主咽口水,而边上那个小姑娘一脸向往渴求的表情,那眼神总让我忍不住先夾一筷子喂她。而她满足的样子,那亮晶晶发光的眼睛,总是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如今人们都是买乡人浸泡好的乌米,回家直接烧了吃。
而人总是聪明的,浸泡好的乌米蒸出来晒干,就可以在四季吃到乌米饭。
在我家,妈妈的年夜饭则必有一道乌米饭甜汤。晒干的乌米饭提前用水稍稍浸泡一下,锅中烧水放红枣粒、切碎的核桃仁、葡萄干、银杏粒,烧开后加乌米饭略煮,加白糖,勾玻璃芡,出锅前撒上枸杞子。这道甜汤清甜爽口,是我们全家人的大爱,更是春节待客宴上的招牌点心,在我们家族中小有名气。
如今年轻人更是开发出许多种乌米饭的新吃法。做菠萝饭,做糍粑,做寿司,做饭团….…真是聪明啊!
百度了下,吃乌米饭的风俗,早在唐代就有了。大诗人杜甫就有“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的佳句。青精饭,也就是乌米饭。“乌饭草头”,就是南烛树叶。南烛的根、叶和果实都可以入药,尤其是叶子,含有对人体非常有益的氨基酸、维生素C等,人体吸收后能强筋健骨、明目乌发、止咳安神。
《本草纲目》中记载:“摘取南烛树叶捣碎,浸水取汁,蒸煮粳米或糯米,呈乌色之饭,久服能轻身明目,黑发驻颜,益气力而言年不衰。”
乾隆年间《本草纲目拾遗》载有“王圣俞云:乌饭草乃南烛,今山人寒食挑入市,卖与人家染乌饭者是也。”
可见,乌饭就是用美味让人们吸取精华的典范!乌米饭一代一代传下来,如今已成为民间传统的美食了。
而在我的家乡宜兴,芳桥有目莲文化节,大孝子目莲的故事在一代一代宜兴人口中传诵。
明天四月初八,要喫乌米饭咯。